多年后,她想起来今天,真的是能让她荡漾出最开始的笑容。
回到家的时,天色已经落幕了,月辛前脚刚进大门,虞娘子就赶紧的迎了上来:“姑娘,你出去那么久,去哪里了,桑茶也是出去找你也不知道找到哪里去了。”
她从看见公子长苏和樊落自然就走了,桑茶去天香楼自然没找,月辛淡淡一笑道:“怎么了?”
虞娘子脸上一急:“大人在里面,今天在里面等你许久了,你快去吧!”
她还淡定自若的并不着急,虞娘子倒是着急把她往屋里推。
穿过假山重叠的中庭,就到了月辛的院子,风轻轻拂过树上一片叶子飘飘然落在地下,墙头的蔷薇花绿叶随风摆动着,现在也有些许花骨朵冒出,月辛移动着步子跨过一摊小水渍,白色的锦绣花鞋地沾了些泥。
果然她那父亲坐在哪里,手里端了杯香茶,他的眼睛很是严肃,眼神也很锋利,想是这官做得大,便要有气势。
江京南刚坐下时就打量了,赢夫人送的比较贵精致的,她都摆得恰当好,自己摆了些小玩意,桌子上的小瓷瓶插了几束梅花。
江京南一头黑发束着,脸是崩着的,一个人坐着那些也显得孤寂。
那么多年为了朝上,脸上也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他眼下有乌黑的的卧蚕,看他又时常蹙眉所以眉间略深的川纹。
出去那么久按照这地方的规矩,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出去很久的,这是礼数,估计要挨骂。
月辛盈盈进去微微拜了拜,有些生疏的叫了声:“父亲。”
江京南点点头,脸绷着有几分难看:“你去哪里了,姑娘家的,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他语气中好歹有几分柔和,月梓表情有些发楞:“我就去外面走了走,没去哪。”
月辛弹落身上的灰,与江京南同坐下,一时陷入无言。她和这个父亲从来就相处不来,因为母亲的事在心里就像一根刺。哪怕她现在住在这里,也不能从心里彻底原谅这个负了她娘的人。
江京南没想到面对月辛竟然会有这样的生疏感,来了这么久,本来不想让她过来的,可是……
这个女儿是他不想面对的,可能也是他不敢面对的,因为他是真的负了风莲。
江京南眼里,好像在回忆,那又怎么样,月辛喝了口茶,才开口:“父亲,今天来有何事。”
江京南回过神来挥了挥手:“今年荒年干旱严重,现在干旱止不住,连东渡那边也开始干旱起来,从去年就滴雨未下。”
月辛饶有兴趣听着,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讲这些,他一生只为了朝上忙,说白了就是权力。
他时不时会来看月辛,这一点大约是对她的一点点亲情了。
可干旱却难搞,若是一直下去,人该怎么生存,这是月辛担心的。
“现在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说,是世上有一祸星投身于这里,需找出清除,现如今无法,陛下已经应允了。”
月辛眉头微蹙:“真的假的,可靠吗?”
难道他会说假吗?
她看着江京南脸沉下去,月辛干笑两声:“那,父亲怎么说?”
江京南道:“巫师已经推算出,在王室宗族里,你父亲我多年步步经营,如履薄冰,所以明天你便是要去的。”
她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月辛就知道,所以这个父亲她不该有一丝希望的。
要是真的以巫师所言可解决,那就很好了。
从知道她养的狐狸可以化成人,她就相信这世界存在的东西不少,不能言的东西。
月辛看着呐呐道:“那现在怎么引出?”
江京南:“以血为引。”
以血,像这种仪式不死也得残,卖她,这个父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多亏了公子长苏,这次,怕是只有自己了。
江京南是念在对风莲的情把月辛接回来的,也是因为那时需要一个女儿来稳住权力。虽然后面没成,但后面要弥补时月辛一直也不对他亲,又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后面追查皇上被刺杀那一件事忙起来,渐渐地江京南也就没放在心上。
虽然这样,月辛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光黯淡下来。
江京南见月辛脸色变了几变,以为她不愿意去,义正言辞劝说道:“这是为国民的事,你得甘愿,这事也由不得你,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江京南便头也不回的离去,月辛看着他就那样背影越来越远。离去,没有任何嘱托。
以血,月辛喏喏念着,下意识看了下手腕儿。
想到可能会割手腕一大条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在眼前的模样,她浑身发冷,但是心更凉。
江京南这个父亲来,就是要告诉她,你要去了。
这个父亲实在搞笑,心底的根本不值得,以后也不会了。去就去,这些两年的成长,以后她做的所有事,不会在他那里挂钩。
慕楠君一直以原身在窗下的桌子躲着睡觉,听见月辛声音才悠悠睁开眼睛,刚刚的谈话他在窗下已经听见了,他不懂人类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的为月辛心疼。
月辛酸楚看了眼,旁边似乎过来安慰的慕楠君,她淡然一笑:“还好有你在。”
他跟月辛不同,生命值也不同,后面的日子有很多,他还有沧海桑田,可能有千千万万年的寿命。
所以慕楠君觉得自己不能轻易许诺,但是他心里想一直在,只有月梓在,他就一直在。
这话没说出来,却是刻在心上。
月辛看了慕楠君一眼,他没有说话,眼睛里好像有同情一样,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
他真的长的很好看,一头墨黑的发,又柔又顺,尤其是眼睛水汪汪的很是灵动,光看着就来安慰人的样子。
慕楠君看着月辛盯着他,自己也盯着他。
月辛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你干嘛,不要同情我。”
慕楠君只是表情疑惑,没有反驳。
月辛想起来前面这个是妖,于是问道:“你觉得这干旱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解决。
突然话题转到这里,慕楠君摇摇头:“不清楚。”
外面的风突然独外大,慕楠君外面有隐约的魔气乱窜,映在他眼里化做火焰。
他低头沉思半晌:“这六界,怕是要变天了,不知是谁,在这院中下了仙障。”
“仙障?”月辛有些好奇:“你是说这里有人布置了仙障?那是要什么用?”
“嗯!”慕楠君点头:“厉害的仙障,是可以困住魔物,但是那个人设这个似乎是只是保护。”
“保护?”月辛疑惑,为什么要保护,这里有什么可保护的?!
慕楠君摇头,仙妖都是不能轻易下来的,除非剔去一生修为,入诛仙台,诛仙台过后就直接打落下来,那个仙会愿意。
白天消失,夜晚出现,自然会有仙泽锁死,可惜他能力不足,凡间又有磁场处处受限。
慕楠君担心看着她:“明天,你怎么办?”
月辛呼了一口气,轻松道:“自然是去咯,不然呢?我没事的。”
外面黑压压一片,月辛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虽然只是庸人自扰。
她正这么想,烛光闪了闪,突然一阵阴风袭过,丞相府及整个院子和堂屋所有的灯笼和烛火,齐齐熄灭,天出异光,红得妖冶。
月辛头一眩晕,周围被魔气围绕,她肩吃痛一下,便倒下。
河边的莲花瓣轻飘飘落在清水上,天边的烈日高照,田野被晒得干裂,人们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求。
天上风云忽变,换上了乌云,但是迟迟未有雨滴,高台上绑着一个少女。
天上的烈阳,晒得月辛皮肤发烫,眉间眩晕得很,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无力,只得撑起身子,才勉强能看见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