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响着一顿一顿的敲击声,除此之外,还有急促又隐忍的呼吸声。黎求双在敲打着桌子,不露喜怒,可四周阴暗显得他的模样十分恐怖。
曾经踩着圆桶头的男人,现在身子也不听使唤,抖个不听。长时间的沉默让他感到惶恐,于是他慢慢地把头低下,顶起黎求双的鞋底。大人似乎没有拒绝他的示弱,让由他行动,男人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然后黎自然而然地把脚放了下来,男人的头咔了一声,人就没了气。
尸体身后的阿银和阿铜努力捂着自己的嘴,但管不住自己下面,裤子还是湿了。他们就不该在那晚偷偷跟着这个男人离开葫芦鸭小镇。
这里是他们一个小据点,离小镇,已有百里之远了。当听说有大人物要见他们,两人反应过来就是这进退不得的境地了。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说的?”一脚把尸体踢走,黎求双踩在阿银头上问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没有问题?才一天,直接和里面断了联系。”黎求双嗤笑,看来他这趟还真来对了。
“可可可除了那夜的光柱……我们们已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了?”感觉到头上一点一点增加的压力,阿银口吃着解释。
心里还是后悔,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了,现在真不如不回来。有这样的人在幕后,小镇估计也不会好起来了。光是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已经呼吸不过来,更别说正面看这人一眼。
当了混混这么多年,阿银唯有对自己的“大人物感应”特别自信,什么人惹不得,什么人随便惹,只要在附近待一待就知道了。显然小镇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斗得过这个男人。
“救命救命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呀。”阿铜本能地感到害怕,但他又看见阿银脸上的痛苦之色,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干脆抱起黎无双的腿。
“阿铜!”阿银头上一松,旁边轰的一声,他抬头一看,屋子的一面墙倒了,阿铜软绵绵地瘫在石堆里。
黎求双慢慢走上去,手上涌起浊白色的纹力,对着阿铜挥下去。
地面陷了一个圈,中心的人扁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黎求双不用看也知道,只是觉得好笑,他凭什么一事无成还敢跟回来,凭什么敢在他眼皮底下逃跑?
他没有活的资格。黎求双手指一点,沾染着纹力的石子如箭矢一样飞进草丛,随即传来闷哼一声。
原想着人应该这样等死,可黎求双跟上去才发现地上只留了很大滩血,人还在一瘸一瘸地慢走着。起了玩心,黎求双姑且先回去换条裤子,看看这个无用之人有多强的求生欲。
阿银摸着腹部,因为剧烈运动,血汩汩地流出来。
他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却惊觉没有人追上来,于是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才意识到现在的他,满脸泪水。阿铜死了,而他也快要死了。
虽然是很神经的一次经历,但他也曾差点死过,所以特别害怕自己突然眼前一黑,人没了。
于是他的腿又开始动了起来,他要继续逃……可是他能逃到哪里?
这里是森林,四周都是树,阿银不知所措,突然就经不住,人疯了似的乱窜乱钻。
直到他遇见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紫发的女人。
她在哼着小曲采花,整个人美得像画似的,自己满身血污,窘迫感一下子就涌上来了。阿银赶紧转个方向逃,不想唐突了这美景。
“你的眼神有点意思。”魅紫早就知道阿银是哪来的,只是诧异居然还能跑这么远。
即便没有靠近阿银,魅紫朝他吹了朵蒲公英,种子落在他身上,散发出紫色的光芒。阿银以为自己正要交代在这,绝望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于是尝试性地睁开,面前空无一人,刚刚的事似乎只是幻觉。他呆呆地四处张望,下意识捂住肚子,却发现伤口没了。
泪又掉了下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他能确定一件事,阿铜是真的没了。流着泪,阿银又跑了起来,他现在只想回到小镇,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黎求双站在树顶,陶醉地感受着山风,却因为没了阿银的气息,他面色渐渐阴沉。他落在魅紫面前,剜了她一眼。
“为什么紫大人会帮废物?”
“觉得好玩啊。你不觉得看见狮子追小老鼠的时候,帮一帮顽强的小不点,很有意思吗?”
“那我恳求紫大人接下来可别手软了。”黎求双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魅紫耸了耸肩,无趣地把手里的花丢掉:“所以黎使者,我再教你,女孩子想玩的时候可别打扰。”
显然黎求双并不在意,他已经向葫芦鸭小镇走去。
成是那座小镇,败也是那里。他倒要看看光教在那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千里之外,五百里之外的时候,黎求双都谨慎地探查过小镇反应,可都无果。现在已是百里,他收起了全部纹力,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地靠近小镇。
纵使是他,也还是对那晚的擎天光柱心有余悸。他现在甚至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早在千里之外的时候,已经反过来被察觉到。
只是这魅紫一点都不告诉他实际如何,徒让他心惊。
感觉到黎求双的视线,魅紫回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生气了吗?我可生气了,所以接下来的路要看黎使者了。”
“我可是强烈建议你在这段路上好好表现,女孩子感到安全感,可是加分项!”
黎求双烦躁地咬了咬牙,走得快了许多,分明想把魅紫落下来。
另一边,阿银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一条小溪边,干渴难耐,于是蹲下来喝水。
这时他看见水面上的自己,居然带着很浓的黑眼圈,他惊慌地捧了掌水洗脸,越洗越觉得黏糊糊的。
他看了看手心,上面满是血,他再看回水面,水已经被血染红了,而腹上的伤口,也泛起紫色的光点,光点像蒲公英一样往外飘。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流逝。
扑通一声,阿银掉进了水里,顺着水流,他飘呀飘,飘进了伊水和东亦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