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拉尼!兰拉尼!”
任凭阿克拉斯怎么呼喊同伴,对方还是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
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被掏空殆尽后,从激动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的他,低下头,接受了这个现实。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一样,身边各种杀戮的声音消失了。阿克拉斯只是抱着同伴的尸体,默默地坐在原地,丝毫不理会自己还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马赫达和纳拉姆,因为炸弹点离他们相对远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这个时候他们也各自从地上站了起来。
听到阿克拉斯的声音,在视野不清的硝烟中找到了对方的两个人——
“......兰拉尼......”
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阿克拉斯怀中血肉模糊的同伴,手臂颓然无力地耷拉在半空中。
不过他们显然比阿克拉斯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而且——
“不能让兰拉尼白白死在这里,赶快走吧,要是被那帮家伙追上就糟糕了。”
纳拉姆对在地上坐着的那个人说道。
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眼见这种情况,没忍住的马赫达上前一把将对方从地上扯了起来。
“阿克拉斯.普奇尔!”
冲对方大声吼道马赫达,而这一下多少也起了一定的效果。
终于有些恢复原状的阿克拉斯,在最后看了一眼因保护他而死去的同伴以后——
“走吧.....”
“......”
“这样就对了......”
马赫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同时他们两个也在看了一起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最后一眼后——
(“兰拉尼,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变成三个人的小队,继续向既定目标地点前进。
............
在又走了一段路后,阿克拉斯他们才发现,形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愈发严峻。
不仅下面还有不时飞来的子弹,更麻烦的是,第一批敌方攀岩小组已经爬上了山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的身后逼近。
而他们却正好相反,没有夜视装备的这边,只能根据子弹射来的方向大致判断对方位置。负责殿后的阿克拉斯只能盲目地朝黑暗中开火,以最大程度地放缓敌人追上来的速度,尽管效果甚微,根本没法对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造成心理威慑。
另一方面,不仅要顾及后面,侧面位置他们也处于敌方火力网的“照顾”下,逃跑的速度始终没办法提高,此消彼长,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在冲到吉普车那儿之前,他们就会被敌人追上然后全数消灭。
阿克拉斯一点儿也没有改善这种状况的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局面越来越恶化的他,虽说还没有放弃,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这个节骨眼上——
“唔......”
走在他前面的纳拉姆,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
刚刚问到一半,阿克拉斯就发现了脸色铁青的纳拉姆,单手捂住自己的腹部。
从他手指中不断渗出的鲜血,不间断地滴落在了地面上。
“......你受伤了......”
在苍白的表情下面,强挤出一丝笑意的瘦个子男人,朝他摆了摆手。
“只是刚才被一小块弹片擦到了腹部而已。”
没等他把话说完,阿格拉斯就直接粗暴地拿开了对方捂住伤口的手。
“......”
在他眼中的伤势,明显比擦到这一说辞要严重许多,实际情况就像被手枪子弹射中没啥两样。
作为伤口的“窟窿”,最外围一圈已经凝结成了暗黑色的血块,而正中间坏死的肌肉组织中,还在有血源源不断地渗出来。那块正方形的弹片,就清晰可见地插在伤口里侧的最深处。
被看见了这副样子的纳拉姆,仿佛像是如释重负般——
这次脸上露出的笑容还是异常艰难,却是他发自内心的。
“喂,哪有你这样对待......一个伤员的。”
“你都伤得那么严重,如果不赶快取出弹片的话......”
“人家可不会留给我们这种闲工夫,所以......”说到这里,他将剩下的右手搭在阿克拉斯的肩膀上,“被你看到了也好,我很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再带着我的话,只会再放慢前进的速度,到最后肯定一个也跑不了......”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连讲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纳拉姆,每从口中吃力地挤出几个字,脸上就会显现出异常痛苦的表情。而非常明白对方接下来想说什么的阿克拉斯——
“别说了,我是绝对不会.......”
再次摇了摇头的纳拉姆,示意他先听自己把话说完。
“就算放弃了我,你们能逃跑的几率现在看来也非常渺茫,可如果是用那个的话......”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平坦的低崖角落处,他们预先设置好的那个还没引爆的装置。
“如果是我来直接引爆那个......”
“......”
纳拉姆所说的直接引爆,就是在对方追击部队追上来的时候,用手直接操作爆炸装置的引信。
说得直接点就是自杀式袭击。
他的这个决定,让刚刚才失去了一个战友的阿克拉斯难以接受,正当他打算开口时——
“你可不要误会了......”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心思的纳拉姆,“我们之间并没有上下级之分,你没有权利来命令我,无论怎么做,那都是我的自由。我把它告诉你,就是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让步......”
阿克拉斯被纳拉姆一时间驳倒,刚才想说的那些话,通通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见对方重新陷入了沉默,纳拉姆的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理性一些,这儿是战场,就算是真主安拉,偶尔也会抽到名为绝望的卡片......所以,在他翻出下一张前,努力活下去......”
他说着又艰难地转过身,对身边的另一位同伴做了最后的嘱托。
“马赫达,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仅仅是简单地回应道的中年壮汉,郑重地向同伴点了点头。
纳拉姆也欣慰地朝他笑了笑。
在离别的最后——
“前几天还答应过要教奎希姆配置黑索金的,现在看来是不能遵守约定了,记得替我向他道歉。”
“嗯.....”阿克拉斯重新抬起头,“我会好好教他的。”
“拜托了......”
“.......”
只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可阿克拉斯明白,他被拜托的东西,有很多。
纳拉姆已经扭头朝爆炸装置的地方咬牙跑去,在目送了战友最后一段的背影后,阿克拉斯和马赫达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就像还是当初他们四个人一样。
没过多久,在他们的身后,就响起了悲壮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