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秋风已至,却仿佛还受着夏天的影响,天色灰蒙,燥热燥热的。俞漠一个人漫步在N大的校园中,耳边是簌簌的风声,脚踩着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假期还没结束,校园里人不多,大多都是留校学习的研究生,抱着书本独自走动。
走到石凳旁,用纸擦干净凳子上的灰尘和枯叶方才坐下。凝望对面的那棵树,败叶残枝,就如同他和林思衍之间的爱情一样,经过时间的酝酿,萌芽,然后成长,可惜叶子终究是叶子,再怎么长也不会开花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便逐渐枯黄萎缩,他们的爱情就如同这秋天的枯黄的叶子一般,虽挂着枝头,但只需一阵小小的风,便能将其吹落,泯灭于泥土之中,不复存在。
这棵樱花树,是他和林思衍最美好的回忆,哦不,应该说,是他与记忆中最美好的林思衍的回忆。是他一个人的回忆,也许林思衍早已忘却,甚至可能从未记忆过,但他却已然无法忘怀。这是他们两个人后来生活的开端,一切伤害的开始。
“俞漠,你这样的性格会把人家小姑娘吓跑的,以后很难找到女朋友,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来投奔我吧,哥娶你,免得你受人欺负。我的房子写你名字,我的床分你一半,以后你就跟我混吧。”阳光照射在林思衍满怀笑意的脸上,眼里璨璨生辉,似是星星碎在了眼里,那是少年眼里的光,却在此刻,照亮了俞漠的整个世界。即使知道少年的话只是年轻时的一句玩笑,但理智如他,却还是牢牢记了十几年。自己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他的吧。
以至于后来他一身狼狈去找林思衍的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但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他住在了一起,再后来,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事,导致现在这般,两人间的冷漠,客套。
想到这,俞漠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纸巾,脸上发白,眼角乌青,眼里血丝蔓布,明显是没休息好。平日淡漠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一丝的感伤,身上冷冽的气息也变得颓丧。
须臾,撒开了手,起身,毫不留恋的走去。这一个人来的N大,没什么好看的、好回忆的,没有林思衍的日子,不叫生活。纸巾缓缓落在长椅上,秋风瑟瑟,吹得俞漠的衣服鼓动起来,这个一米八三的背影,莫名有种孤寂落寞的感觉,使人心生怜惜。
回到家,就着冷水吞下几粒药丸后,俞漠衣服也没换便直接倒在了床上,如同被抛弃的宠物一般,蜷缩着身体,双手揪住被子,谁能知道这个高个子男孩如此缺乏安全感呢?嗅着被子上林思衍残留的安心味道,把之前的不愉快通通忘却,不管林思衍在外面怎样,至少,在这个家里,他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天色渐晚,如同墨水滴入水中,夜色渲染开来。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随后“吱呀”一声,门开了。俞漠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身上一重,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鼻而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阿漠,他们又拉我去喝酒了,我好累,让我歇会儿。”随着说话的声音,呼出的带着酒气的湿热气流喷在俞漠耳边,莫名觉得有些燥热,不可觉察地红了耳朵。林思衍毫无形象的压在俞漠身上,长满青绿色胡茬的下巴轻轻抵在俞漠脖子上。
俞漠伸手轻轻替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知道这几天林思衍忙于谈合作应酬很累,心疼地抱了抱他,也便任由他压着了。
不一会,鼾声轻起。
清晨,阳光打在俞漠身上,他疲倦地睁开了眼睛。差不多是一宿未眠,俞漠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睡得浅,一有响动就会惊醒,再加上林思衍睡觉跟打架一样,手舞足蹈的,更加是睡不好了。
起身穿衣,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了门。一番洗漱后,熟稔地记上蓝色格子围裙,开始为林思衍做早饭。
先热上一杯温牛奶,等林思衍起来后醒酒,毕竟宿醉的感觉可不好受。随后边开始做早餐,平日里生人勿近女同事眼中的禁欲系男神系上了围裙,不由得多了一丝烟火气。要是公司里那群女同事见了,想必会十分疯狂吧。俞漠想到了林思衍经常和他开的玩笑。
“阿漠,你又做了啥好吃的呀?”
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俞漠转身回头,“我吵到你了吗?要不然你再回去睡睡,喝了那么多酒,一定很难受吧?”明明是反问,却是带着心疼的命令口气。
出乎意料的,林思衍没有答应。“不了,我要去上班了,只要我再努力努力,一定能把那个客户那下来的!”说完林思衍伸手边向桌上的牛奶拿去。
俞漠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你不能喝这个,空腹是不能喝牛奶的,给你这个。”随即递上一杯温开水。
“喂,你还把我当小孩啊,我现在已经是给男人了,可以赚钱养你的男人了!怎么可能空腹喝牛奶会胃疼,我抵抗力超强的!”林思衍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然后把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俞漠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宠溺,“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长不大的,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俞漠转身端来早餐,是简单的面包鸡蛋配牛奶,还搭配圣女果和新鲜的嫩生菜,营养健康。两人坐了下来。林思衍拿起就吃,两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一样,可爱极了,边吃还边嘟囔着,“小爷我今天...一定把那个...项目拿下来,哼……”俞漠知道林思衍为了那个客户忙了整整一个星期,并为此天天喝酒应酬,就是为了拿下这个项目,刷新别人对他的看法,让其他人看到他的能力,为了升职赚钱养他,让他不用工作可以休息。
他明明有那个能力,我得帮他。俞漠暗自决定。
“阿漠,我可真羡慕你,当个公司老总,天天在家不用动都能赚钱,我就不一样了,就是个小小的经理,天天替别人跑腿。”
“你可以来我这的,我担负的起,你想要什么样的职位都可以。”
“那我要做董事长”,还不等俞漠说话林思衍便独自哈哈大笑起来,“和你开玩笑呢,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便拿走嘛,我只是希望你待在家里,不用那么劳累,每次一回来我都能见到你,吃到你为我做的饭。不说了,我去上班了,走了,等我回来。”林思衍邪魅一笑,并在俞漠腿上揩了把油,大步向外走去。
俞漠身体紧绷,耳朵迅速通红,脸颊也越来越烫,好在林思衍已经走远,没发觉到俞漠的小动作。
俞漠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沈总吗?有时间下午约一下,××餐厅,下午两点……”
下午,两点,××餐厅。
“沈总关于这次你和林思衍的合作问题,我想和你谈谈。”俞漠开门见山,莹白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酒杯,赏心悦目。
“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样。”沈裘御也并未拐弯抹角。
“和林思衍合作。”手放在木桌上,轻轻叩打桌子。
“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沈裘御不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俞漠略微思考了一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是和它不搭的睿智与冷漠,“东区和Y公司的合作,让给你们。”
“好,哈哈哈哈,俞老板不亏是一个爽快人,那我也不推脱,合作愉快。”沈裘御略加思索就同意了。其实和林思衍的合作他在犹豫是因为这个合作虽说对他无害,但是好处也不多,办起事来还是要废心思的,于是他就想晾着林思衍看看他想合作的诚心,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捡了一个大便宜。然后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俞漠神情不变,握上他的手,随后马上收手走去。
“这样一个大单子就这么容易转手让给我,看来你和林思衍关系不一般啊。”
不理会身后的声音,俞漠面不改色地背对着沈裘御拿出纸巾,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你不需要知道。”
沈裘御看着俞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上的腕表,却是更加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