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两个乞丐在那平人巷的酒馆门口,被吊在了起来,头下脚上,侵入在水缸中,冒着泡,没一会又给拉了出来,还没等这哥俩好好喘几口气,又被放进了水缸。
之前围观的那些人,看着这副场面,都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大家对那个扫把星干麻,都谈不上如何喜爱,甚至避之不及,但今天看见他被人欺凌成这般模样,终是想起,他还是个孩子,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就算如此,也没任何一人,说出任何求情的只言片语,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只有那酒肆伙计,朝着路中的四人,可劲磕头,嘴中求饶道:“仙爷、仙爷、小的知道错了,希望您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恰似浑然不觉身后的“咕噜”声,和额头与地面磕碰而渗出的鲜血。
可那四人早早就隔绝了己方一丈方圆的地界,由于法术神通施展得并不高深,外边听不见里边的言语,里边也听不得外边喧闹,要不然以几人脾性,那伙计的求饶声不说几句,就得去尝那水逆之苦。
四人之中,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双指合并,施展术法神通的青年男子,神色各异,一名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看着那青年施起法来面不改色,气息丝毫不乱就忍不住的讥讽道:
“先前听到那些凡人小声言语,干师弟你与那乞丐可是兄弟关系啊,如今这般对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那青年扭过头来,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顶着这番容貌,与那出言讥讽的汉子四目相对,然后微微一笑
“王路师兄,外面有狗在叫”。
那名为王路的粗犷汉子,有些惊慌的往四周打量,却连狗毛也没有发现,心想是不是自己又不如人家了,立马不忿的加以还击:“狗叫又如何,即便那口吐人言的狗妖来了,我也一拳破之。曲曲狗叫,与我有何关系。”
那青年却是哈哈大笑:“王路师兄说的对,即便那狗口吐人言,也与我无任何关系。”
那王璐眼见干毅认同自己,虽有些奇怪,但还是欣喜的点了点头,却见那干毅笑得更加厉害了,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子骂我是能口吐人言的狗!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握拳,拳上自有那宝光流转,作势就要让这口出狂言的小子,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那唤作干毅的青年见状,也是不惧,另一只手中掐诀,法印不断变化,便在额心处凝聚起一个太极八卦图,结界内顿时剑拔弩张。
就当这时,一名白衫老者跨出一步,一指点散了尚未成型的八卦图,另一掌拍散了那双拳上流转的莹莹宝光。
“任务还没开始做,就要自己打起来,我可告诉你们,若是这次宗门任务完不成,可不仅仅是得不到任务奖励那么轻松,你们都得扣除四个月的资源供给,并且去莽荒丛林猎杀妖兽。”
两人见此人出手,也是不敢再多生事,便都朝着对方怒视一眼,然后对着那白衫老者行礼答道:“是!林长老”。
老人也是笑了笑,此事也就作罢了。
那王路将头往后一瞥,干毅便不在看他,转头望向四人之中的唯一一名女子,她穿白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粉红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潮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带一洁色面纱,浅浅遮住了半张脸却还是孤傲冷艳。
佳人归是佳人,可她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玄铁剑足以让所有人寒毛倒竖,而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这般女子,越是清淡高冷,就越是讨那些个自命不凡的男子喜欢,这干毅王路皆是如此,自打进入玄素宗第一天,第一次遇见了这名唤作朝露的女子,便深深印入心田。
干毅又似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解释:“族谱上写的兄弟,又不是我的亲兄弟,与我血缘都不知差了多远,更何况吾辈修道之人,修力修心,这些个凡俗关系,本就该割舍,才能修得大道长生,而且我现在也只是略施术法,给些挫折,教那小子生而为人,不该如此低声下气。”
而那朝露,不管是对长相粗犷,天生神力的王路也好,对宗门公认的修道种子干毅也罢,都是那副世间男子万般好,也与我无关的表情表现,对所有对自己有爱慕之心的人所做的明里暗里的各种作为,都是厌恶,再无半点其它感觉。
见那朝露不睬自己,干毅也不尴尬,毕竟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听的爽不爽,皆与我无关,但是手中术法却施展的更加迅速,转头问那白衫老头:“林长老,咱们是否今晚行动,将那鬼物就地正法。”
老人闻言,望向酒馆对面山间的一栋屋宅,缓缓说道:“那鬼物不知吸取了多少怨气,居然依靠小镇的地下暗流,修炼成了低等鬼将,相当于修士的筑基三层,和宗门任务说的鬼兵,可不一样,若单打独斗我也非那鬼物的对手,我们必须使用阵法先将其控住,在......”。
正当四人在商量如何做宗门任务的时候,陈大壮已经扒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于是看见了酒店的伙计在磕头,小吉与四狗在空中上下反复飞,就像那表演杂技一般,眼见这般情形,作为兄长哪能使自家兄弟受这般欺负,手中握紧扁担,作势就要去与那四人拼命,让他们放下小吉与干麻,全然不去想想那四人究竟是何人。
那掌柜的撇了一眼,一脚就将这高瘦汉子踢飞老远,站在他身旁,轻声道:“若要救人,就该审时度势,多动动脑子,也不看看那些人可是你这点斤两能得罪的,你冲上去,将他们彻底激怒了,别祸害我家那傻伙计一起陪葬”。
陈大壮救人心切,哪有功夫听着掌柜的胡话,就要爬起来,再往前方冲去。
酒店掌柜这辈子最讨厌两类人,一是讨厌那不老实本分的,二就是最讨厌那不听人劝的,这陈大壮显然便是那后者,于是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道,使劲将那汉子的头踩入了路边的泥土当中,便出声讥讽道:
“若有本事,便从我脚底爬出来,爬不出来就是个废物,有什么本事去救人。”
只见那汉子也不反驳一句话,看着前方人群,想着父母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这小吉和干麻,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于是咬紧牙关。
“啊”的一声。
后者面目赤红,青筋暴起,双手使劲一撑,便使得那掌柜的脚微微抬了起来。
这番举动倒是出乎掌柜意料之外的,要知道现在他用的力道,没有十几个成年男子,是根本不可能撼动丝毫的,这没有任何修为的汉子却能抬起来,这让掌柜的不由对汉子仔细打量几眼。
于是慢慢加大了脚上的些许力度,那汉子终是挨不住,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由红转白,四肢无力的任由那脚踩在自己的侧脸,于是终是哭了出来。
谁人都觉得他是个成年汉子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是这般觉得的,哪怕父母在一年前离开了身边,自己带着两个小孩活到现在,天天去干些苦力活,还让弟弟去乞讨,还要大家一起住破庙,过着这般苦日子,至始至终都要保持哥哥的形象,一次都没有在弟弟们面前哭过。
谁又能知道这个高大的汉子现在仅仅只有十四岁,昨天晚上还是他的生日。
他哭着哭着,想起了父亲母亲被押送离开小镇时的画面,体会到了自己的无用,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使得他心灰意冷,自己终究没能完成父亲的嘱托,照顾好弟弟们。
掌柜的叹了口气,将脚从那乞丐模样的年轻人脸上拿开:“你个废物,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又怎么去救人”。
陈大壮听闻此言,立马挂着鼻涕,斜眼怒目瞪着这个身着华服,圆脸的胖子掌柜破口大骂:
“是是是,我是废物,你是大废物,自家的伙计都保护不了,我是没能力,你有能力也不去救,薄情寡义你钱掌柜排第一,小镇上都没人敢排第二,因为与你老人家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大壮见那掌柜的居然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很受用,还笑着点点头,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再也不管什么教养不教养,把平日里那些老婆婆,泼妇吵架时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将掌柜骂了一遍,说的有声有色,栩栩如生,而且那声音之大,硬生生的将原本围观干麻他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于是第二天,在小镇中,酒馆钱掌柜的奶奶、妈妈、婆姨甚至是女儿都名声大震。
哪怕掌柜的现在其实就是个光棍,家人什么的在很多年前就找不到了,平日里就算被那个泼妇这么骂,也都是全然不在意的,可是被这么个乞丐模样的人这般辱骂,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一脚踢在了陈大壮的肚子上。
陈大壮吐出参着血的胃液,肚子内翻江倒海,浑身肌肉颤抖,双手无力的抱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更别说继续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