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让开，别挡路！”
一十五六岁的少爷骑着骏马，穿一身墨色圆领袍，清俊硬朗，奔驰在吵闹的街市，横冲直撞往前奔。
偶尔撞倒某个路人，偶尔撞翻小贩的东西，人仰马翻，风尘飞扬，乱糟糟的一片。
“哎哟！撞到人了！”
“我的货，全坏了，喂！赔我的货。”
小贩气急败坏，要往前追，有认识的人上来提醒。
“别追了，这是周府的大少爷，你直接去周府要钱就是。”
“也对！”小贩反应过来，立马笑了。
周府可是县里大户，出手豪迈，不怕亏了。
“这周大少爷为何这样急？”不由有人问。
“周大少爷做事，向来不按章法。”
“也对，少爷们的事，咱们小老百姓如何懂得。”
“好像是往锦辉堂去了！”
“是周夫人快不行了吧！”
“……”
雅间内，三人还安坐不动，氛围微妙。
何文彬饮了一口茶，也静静等着，就是要看看这小娘子要等什么。
若华静静的，也不在乎何文彬如何看。
才十三岁左右，明明只是个小姑娘罢了，却让何文彬觉得又不止十三岁，莫名称她为小娘子。
“何大夫！何大夫！”伙计急急忙忙跑上来，叫住何文彬。
“何事如此急？”何文彬放下茶盏，站起身，看向外边。
“周家来人了，周夫人又发病了。”
“又发病了？”
不是刚刚才稳住吗？他才开了药，离开不过两刻钟而已。
如此急势匆匆，怕是真不行了。
“我去看看去！”他转头看向雅间内的两人，再道，“两位请走吧，如今我不便待客了。”
走完，便急走下去。
魏颢再次站起身，“这下可以走了吧？”
“机会等到了，走吧！”若华也起身。
“机会？”
楼下，少年人急急拉住何大夫的手，“快点走，我阿奶快不行了。”
“等等，我拿上药箱。”
“赶快！”
何文彬拿上药箱，被少年人按上了马，一路颠簸往前奔，腰都快断了。
这边刚走，若华和魏颢也走出了药店。
*
周府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别睡了。”
床上躺着一名妇人，明明才刚过三旬，却憔悴得像更老了十岁，她盖着厚厚的棉被，已是三月的天，屋里却依旧点着火盆，温度极高。
一名女仆趴在床边，带着哭腔，轻轻唤着，生怕床上的人就这样睡过去。
“阿荷，去看看大少爷把人大夫请来没？”
老仆擦了擦眼泪。
她不能哭，老夫人还没死呢！
她倾附在床上妇人的耳边，小声唤着:
“大小姐，你要撑住了，老爷还没回来呢，您交代的那些话，我不会给老爷说，你自己亲自跟他讲。”
她用上了以前的称呼，想要唤醒床上的人来。
“素…文…”
床上的人张嘴，费力吐出两个字，眼角动了动。
“大小姐！”素问握住她的手，紧张看着床上的人，“大小姐，你撑住了，不值得的，为了那个不在乎你的人，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啊。”
床上的妇人眼角流下一滴泪，不再说话了。
“大夫来了，何大夫来了！”门外响起嘈杂声，小丫头兴冲冲唤着。
“娘，孩儿回来了，孩儿把大夫请回来了！”
少年拉着何文彬，一路奔进屋子。
“快去给我娘看病！”
何文彬坐在床边，拿出手绢搭在妇人的手腕上，一手把脉。
屋里人心里焦急的等着，何文彬缓缓起身，叹了口气。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无能为力了，心里莫名有些挫败。
“何大夫，我家夫人如何？”素文期盼的望着他问。
何文彬摇摇头，“夫人常年郁结于心，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恕我无能为力。”
“什么？无能为力？”
素文觉得耳里嗡嗡做响，听错了吧！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啊？
“不可能，你再诊！”一旁的少年人指着床上，怒道。
“周少爷，不管再诊多少次，都是如此，请节哀！”
“节哀个屁！”
……
街巷大道，两名布衣少年并肩，缓缓走着。
“不是要去周家救命？走这样慢，人都快死了吧！”魏颢催促。
“不会死的，慢慢走，早到了，也不是时候！”
“能不能别装模作样的，我看着别扭！”
若华白他一眼，“那我该如何？整天像你一样嘻嘻哈哈傻笑，没心没肺？”
魏颢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就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
“……”
魏颢沉默片刻，突然伸手环上她的肩，若华便被圈在他怀里。
“你干嘛？”
若华心一紧，生出警惕，仰头对着他侧脸，极近的距离，气息打在他的脸上。
“别动，有人跟着咱们！”他低声道。
“谁会跟着咱们？有病吧！”
他们一无身份，二无钱财，有什么可跟踪的？
前方一个拐角，两人加快步子上去，转而消失了。
“人呢？”两个小兵疑惑看着这无路的拐角，空荡荡的，心里奇了个怪了。
根本没路了，怎么会消失？
“人跟丢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禀报大人！”
“快去快回！”
士兵都有一定的警觉，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一定还在这附近。
小兵走向前，仰头看了看墙头，有攀爬的痕迹，就这样一会儿，两个小孩，这样高的墙头，爬走了？
另一边，若华甩开魏颢的手，停下。
“你得罪什么人了?为何官府的人会跟着咱们？”
魏颢摇摇头，“要得罪也不是我，我一个无名小百姓，你呢，就不一样了。”
若华想了想，不由问，“你是说，官府知道我没有户符，来抓我的？”
“非也，非也…”魏颢摇着头，再道，“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个户符，又住在乡下，谁会在意你？如今你刚一露面，官府就追上来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的身份，不简单。”
若华默了默，似在思考他的话。
“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先不要轻举妄动。还去周家吗？”
“去！”
“真是不要命啊！”魏颢摇摇头，继续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