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里，选宫女也是由内务司会计司主管，每年一次，由内务府三旗中层层严格把关来挑选。
当今的康熙爷，最是忌讳疑心，各宫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必是要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才行。
可眼下着刚处置了德嫔娘娘身边的翡翠，便来辛者库这样卑贱得地方来挑人。
卫双姐不禁想起了今日流传在宫中的流言，说翡翠是帮德嫔娘娘传递了不该传递的消息，才会触了帝王的眉头。
那她便明白了几分，如今这阵仗，怕也是为着辛者库中的宫女，最是卑微不堪，没有任何背景的缘故。
原以为她们会一辈子都在辛者库中劳作了，直到放出宫的那天，没成想，居然还能有出去的时日。
而明天，管事的麽麽就会带着各宫的掌事麽麽来挑人了，也就意味着，她们将会去往不同的宫殿。
明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翻了一个身，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肘上，侧头看着卫双姐。
“阿双，你最想去哪个宫？”
卫双姐看她：“这岂是我想去哪便能去哪的？都要看麽麽安排。”
“我这不是问你，你自己想去哪个宫？”
“我们想一想又不会触犯刑法的，你说对不对？”
“那你呢？”卫双姐反问她。
“嗯……”明玉躺平了身子，面朝着屋顶。
“不管去哪个宫都好，只要不和你分开就好了，若是要和你分开，那我宁愿我们都继续留在辛者库中。”
卫双姐轻笑了一声。
“傻阿玉，我们都在一起有什么用，这卑微的辛者库宫女，总归是没有出路，任人践踏的。”
卫双姐的手放在棉被下微微握紧，几秒过后又松开，她明媚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似才开口。
“如果可以，我想去毓庆宫。”
毓庆宫？
“太子宫？”明玉偏头。
“嗯。”
“毓庆宫是当今太子的寝宫，如今皇上偏疼太子，如果能在太子宫当差的话，肯定是比其他宫殿要好的，若是能当上太子宫的一等大宫女，那至少也不会被别人随意践踏了。”卫双姐平静的说道。
明玉惊讶。
“可当今太子不过是个两岁的奶娃娃啊。”
“两岁的奶娃娃，也是尊贵不可言的主子，这诺大的紫禁城中，除了太后皇上，便是这奶娃娃最为尊贵了。”
“而且，比起各宫的娘娘主子，我更愿意去侍奉太子殿下。”
听着她的这话，明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许久之后，卫双姐开口道：“那你呢？阿玉，如果要走的话，你想去哪里？”
“若是可以我不想和你分开，但若是非要分开的话，我想去启祥宫吧。”
启祥宫？
卫双姐的眉毛挑了下，似是惊讶。
在巍峨的紫禁城中，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一宫之中嫔位以上包括嫔，才可称之为娘娘，掌一宫主位。
掌管一宫之中大小事物。
可不是所有嫔位都能做主位娘娘的。
若一宫之中尚无主位时，便由宫中位分最高者暂管宫中事物。
启祥宫便是这样，启祥宫中无主位娘娘，也无其他居住的小主，只有一位僖贵人。
这位僖贵人在康熙爷登基初年入宫，一直不得皇上宠爱，性子不够讨巧，又没有过人的容貌和才艺，尚且并无子嗣，于是被皇后娘娘打发住到了距离皇上的乾清宫和养心殿都较为偏远的启祥宫中。
在这惯会捧高踩低的后宫之中，没有恩宠和子嗣便是没有出路。
而传言僖贵人这人为人又冷的很，从不爱出门，也不愿与别人多说一句话，就连她的陪嫁大宫女冒犯了荣妃娘娘，而被惩治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多说一句求情的话，漠然的冷眼旁观，成日里就只窝在自己的寝宫闭门不出。
所以没人愿意去她的启祥宫当差。
毕竟谁愿意去跟一个既不受宠又不会护下的主子呢？
看到卫双姐不解的眼神，明玉笑着说：“我不过是笨，也没什么太大的志气，只想在这宫中平安度日，还想着八年役满之后，能够出宫与我老子娘团聚呢。”
“启祥宫的僖贵人虽然不得宠，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见得有多大脸面，但至少我不用每天再做这些给小太监浆洗衣物的活计了，做个外院洒扫的小宫女，僖贵人又整日里闭门不出，没得落个自在。”
“岂不是快哉？”
似是被明玉欢快的声音所感染了，卫双姐的唇角也微微上扬，她侧过身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伸出胳膊去轻拍明玉盖着棉被的背，声音轻柔：“睡吧，阿玉，愿明日都能如我们所愿。”
“卡！”
随着刘稳导演的这声“卡”，原本昏暗寂静的室内，一瞬间亮堂与嘈杂起来。
这场戏沈木夕发挥的格外出彩，将卫双姐的内心活动和隐隐初见的野心与对于生活的不甘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连对于她在剧组请假颇有微词的刘稳导演也无话可说。
一遍直接过，没有可以挑剔的地儿。
*
沈木夕听到导演的“卡”，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道具床实在是硬的可以，棉被也是看起来厚实，实则轻飘飘的并不保暖。
她此时的脚已经冻麻了。
助理小桃赶忙给她拿来了厚外套。
“夕姐，快穿上，别冻感冒了。”
沈木夕嗯了一声，伸胳膊开始穿外套，虽然她没有抬头，但她还是感觉的出来。
顾念初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这是做什么？她脸上长了花么？刚刚在更衣室外她就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就是那种……沈木夕也形容不出来，调戏？又带着玩味？
沈木夕此时也不耐烦了，任是她再好脾气，也架不住一而再的用这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看什么呢？”沈木夕问。
顾念初突然笑了起来，接着用手掌摸了把她的胸部，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倾近她的耳边，不正经的吹了口热气，“我想吃草莓了。”
沈木夕连忙护住自己的胸，低头看了一眼，继而看向顾念初，一瞬间会意。
满脸爆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