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谷一入祭坛那阵法立时运转开来,无数游荡的魂魄争相过来撕咬。
钟离谷口念咒语,将那正气符的符胆碎了,顶着一道日光阳气向那老员外扑去,他心里算的明白,如若自己抓得到他,那么自己身上还有三张正气符,到时一起碎了符胆,就算杀不死老员外也要让他的阵法不稳。
钟离谷一路飞奔,竟没有半点阻碍,那阴魂最怕阳光,哪怕是只有一丝于它们来说也是万万不敢靠近的,所以那一道阳光到成了他最大的护身符。
只是阴魂不敢靠近,但是那老员外的锁链却不怕阳光,眼见钟离谷越来越近,老员外只得撤了固定阵法的锁链,两人的修为本就存在巨大差距,此时又在阵法之内不管钟离谷如何躲闪,身形方位也全部都在老员外掌握之中,就这样几个来回那锁链便抓住破绽将他捆了个结实。
这样一来,钟离谷头顶的那道阳光也瞬间消散,没了阳光的庇护,那些怨灵顿时扑了上来,直将他当做了美味的食物大口撕咬了起来。
老员外用一根锁链缚着钟离谷将他高高吊起任由那些怨灵撕咬,这些怨灵都是灵体,它们攻击的自然也就是灵魂,这也正是这座阵法的厉害之处。
此时钟离谷全身被缚,那灵魂传来的刺痛简直让他生不如死,但他又不敢大声叫喊怕影响了那二人合剑,只得咬牙忍住,只是这灵魂的撕裂又岂是寻常,被怨灵撕咬过的地方自己的灵魂也会受损,等到自己的灵魂被吞吃干净他自然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边的钟离谷苦苦煎熬,所幸百里庭和穆云裳的合剑终于完成了,两把飞剑合在了一起竟变成了微紫色,眼见钟离谷势危百里庭和穆云裳两人同时剑指驭剑望那法阵中劈去。
合剑的剑气泛起一道紫光,那下劈的剑气因为迅速竟形成了光幕一般。
老员外见二人出手只是冷笑一声,那七根锁链稍微一动整座阵法立即便变换了方位,而这极速的一剑也就劈在了一旁。
“不起作用!”
百里庭此时和穆云裳心念相通,一方有了念想另一人便会立时知晓,这也是成功合剑的基本之一,飞剑相合,主人意念必定相合。
一击无用,另一击又致,微紫色的飞剑在法阵上空盘旋,看准机会便往那老员外头顶刺来。
对于二人的飞剑,老员外似乎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是轻微的变换阵法,那飞剑的攻击便落在了空处。
这二人越来越急,那钟离谷如今还被困在阵里,当初他二人要合剑,钟离谷二话不说便主动担起了诱敌的责任,如今合剑已成,倘若依旧救不了钟离谷,那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他,心念至此,这二人的飞剑攻势愈加凌厉。
此时的钟离谷被众多怨灵撕咬,早已到了生死边缘,眼见得百里庭二人的合剑也奈何不得老员外,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他的口袋里本就装有符箓,此时命在顷刻再也顾不得其他,咬破了舌尖鲜血之后以自己灵魂为引,碎了那剩余三张正气符的符胆。
这一招是钟离谷拼命的手段,以舌尖鲜血为媒介,用灵魂引爆符箓,此法虽然能增加符箓的威力,可是用来引爆符箓的那一部分灵魂也就消散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对于人来说却是不可轻易修补的伤害,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打死他也不会用到此法。
随着正气符胆的碎裂,那一缕日光阳气顿时扩散开来,怨灵本就惧怕阳光,如此一来围在钟离谷身上的怨灵便如同冷水遇到了热铁板,只听得“呲”的一声,被日光阳气所触碰的怨灵纷纷化成了雾气。
这些怨灵和那老员外本就是一体,他之所以受伤之后逃回这里,也就是借着这些怨灵为他恢复伤势,眼见得那些怨灵消散他又如何不怒。
“一只乱蹦的蚂蚱,既然找死我便成全你。”
话犹未了,那锁链登时如活了一般,不待钟离谷脱身便紧紧勒住了钟离谷脖子。
“我命休矣!”
此时的钟离谷无路可走,如果再用灵魂碎一次符胆,不用那老员外自己就已先变成了白痴,那锁链越来越紧,钟离谷甚至能听到自己脖颈断裂的声音
“拼了!”
钟离谷一咬牙,刚要再次引爆符箓,却听得“嘭”的一声,紧接着一道龙吟响起,自钟离谷周围竟凭空显出一条青龙,正是他那仅存的一张谪鬼符护主了。
老员外万没想到他竟有此保命手段,一见那青龙顿觉不妙,将那锁链拼命在胸前三尺之地护住形成了一道锁链墙壁。
青龙围绕着钟离谷,又一声龙吟竟直接向那锁链墙壁撞去,只听得一声巨响,那道锁链形成的墙壁竟然被青龙一击撞的粉碎,连同那老员外也一同撞出了法阵之外。
这一边,百里庭和穆云裳二人见形势逆转,急忙运转飞剑向老员外刺来,老员外出了法阵没有了阵法的加持只得靠自身法力硬抗。
这合二为一的飞剑带着尖锐的呼啸之音,一击剑气便将整座祭坛劈为了两半。
钟离谷死里逃生,急急忙一个翻滚逃出了祭坛,也顾不得看那打斗忙为自己虚化了一道固魂符稳固自己的灵魂。
这一边,合剑的二人终于能够威胁到了老员外,那些残缺的锁链在剑气面前不堪一击,此时那一座祭坛也被剑气斩的破碎不堪,没了祭坛,那阵法也便没有了立足之地,到得此时,老员外只得一声长叹闭目待死,谁知就在那飞剑即将斩过老员外头颅时,那合剑的两把飞剑却突然失去了控制,竟从空中直直掉落了下来,而操控飞剑的百里庭和穆云裳二人更是被一股阴风击中瞬间昏迷了过去。
这一变故来的突然,钟离谷急忙向那阴风看去,只见阴风中渐渐显出一道人影,仔细看时竟然是那阁楼上的李夫人。
此时的李夫人笑意盎然,看着钟离谷更是眼如春水。
“李夫人?”
看着那钟离谷那震惊到极致的表情,李夫人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哎呦,怎么九先生不认得妾身了,这么看着人家。”
钟离谷看着李夫人直如痴傻了一般,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为何变成李夫人的样子?”
“妾身就是李夫人啊。”
李夫人挥舞着衣袖轻轻遮面“之前还要多谢九先生仗义相助,才让我的魂魄找到了安身之所。”
“魂魄?”
钟离谷愣在当地“之前那不是你的女儿吗?”
“女儿?”
李夫人掩嘴轻笑“所以说啊,妾身还要多谢九先生呢,你一个不入流的先生却懂得还魂之法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哼”
老员外挣扎着吐了一口唾沫“真是白痴,被她骗了还不自知。”
“这怎么可能。”
钟离谷看着李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又会法术了?”
“妾身本来就会呀。”
李夫人咯咯笑道“哎呀,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了。”
钟离谷一时愣在当地,见他愣住,李夫人袅袅娜娜向他走了过来,身边那一缕黑气便如同一条丝带随着她的步子来回飘荡。
看到那一缕黑气,钟离谷只觉头脑中便似被闪电击中一般天旋地转,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一股阴风邪气,竟是与黑气巨蟒,尸魔乃是同一种,此时的钟离谷如坠冰窟,如果说她们的气息是同一种,那么是不是说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你和那尸魔是一伙的!”
钟离谷看向李夫人,眼中充满了震惊,即便有了这个猜想,可他心中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因为尸魔是男的,李夫人是女的,所以只问她们是不是同伙,而不是问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呀。”
李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猜出来了。”
“你骗我!”
钟离谷额头青筋蹦出,他的善意竟被人如此戏耍,如果所料没错,那之前被自己所消灭的黑气巨蟒根本就是个笑话,什么报仇,什么阴谋,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这李夫人耍弄的手段而已。
想到此处钟离谷一声怒吼,手中祭出雷符便往李夫人头顶击落。
见钟离谷暴怒,李夫人只是轻轻挥手,那头顶的雷符便立时如哑火了一般被她攥在手里,同时罗袖一挥,钟离谷只觉胸口被大锤猛敲了一般身体向后飞出的同时“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着钟离谷那杀人一般的目光,李夫人绝美的脸上竟做起了小女儿神态,轻蹙着眉,微努着嘴“呀,先生生气了。”
只是随后她便原地转了一圈咯咯笑了起来“对于这个老家伙,妾身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帮了大忙。”
李夫人媚眼含波“顶聪明的人儿,可不要犯傻哟。”
到得此时老员外长叹一声“罢了,不成想还是落在了你的手中。”
“呵呵”
李夫人看向老员外眼中竟充满了怨毒之色“当年你若是肯跟我合作,又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说着一伸手已将逐渐虚幻的老员外抓在了手中。
老员外没有丝毫挣扎,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怜悯。
“倩儿,事到如今还不回头吗?”
李夫人一怔,随后那一双美目里竟露出了些许黯然之色,不过只是一瞬便既恢复如常咯咯笑了起来“呵,临死了还要坏我心境。”
说罢手掌用力,那老员外的身体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颗七彩斑斓的珠子。
李夫人将珠子握在手里,先是静静的看了半晌,随后一张嘴将它吞进了肚子。
钟离谷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李夫人本以为他会大叫大骂,却不曾想只是淡淡的问道
“那条黑气巨蟒是你幻化的?”
李夫人略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不错。”
“员外府你我应当是初次见面,你为何能够知道我心中所想,还是说当年害死我父亲的本就是你?”
李夫人眼中含笑静静的看着他,笑容只是一种表情,那种笑容里更多的是一种无视,就好像是在看地上的一只蝼蚁。
“我可以知道你们心中的所想,你父亲的死是你心里最恐惧的地方,所以你就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钟离谷叹了口气“所以报仇什么的不过是你的幻象。”
李夫人笑着点头“不过,你父亲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是我却恰巧知道一点,所以你后来看到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哦。”
“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说着那一双玉手竟然向钟离谷缓缓抓了过来,只见黑气弥漫,一股血腥之气令人冲鼻欲呕,钟离谷本待闪躲,那脚下却早已生出一道黑气紧紧缚住,只能眼睁睁看那黑气将自己包裹在了其中。
李夫人抚摸着钟离谷的脸颊,那一双美目流盼,便似看向了自己的情郎,身上的衣裙慢慢滑落,香肩半露,言语之中满是诱惑
“你的心肠不错,人也俊俏,若是跟了我保证让你神仙都不愿做。”
李夫人的手掌自钟离谷脸颊上轻轻抚过,那娇躯竟然偎依在了他的怀里,此情此景可谓香艳之极,可不知怎的美人在怀,钟离谷心中反而没有一丝悸动,更多的是身上冒出的冷汗。
“真个是铁石心肠。”
那李夫人撩拨了半天,见钟离谷没有反应,心下已自有些恼了,那一只玉手在钟离谷脖颈上停留,杀意忽起,怎知不待她下手,钟离谷身上却传来了一阵波动直如触电一般,霎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颗元神都要被崩碎了。
李夫人大惊失色急忙缩手,这一阵电击竟然差点让她心神崩溃,她长袖飞舞护在了身前,正待开口,却看到了钟离谷腰间悬挂的那只水壶,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瞬间恢复了往日颜色。
李夫人轻喘一声,挽了挽鬓间的青丝,眉间已多了一分笑意“本来呢,你们都是要死的,不过今天我心情好,以后若是遇到了妾身要千万记得打招呼哟。”
说罢,罗袖轻舞脚底生云竟飘飘然去了,临别之际还不忘对着钟离谷抛出一吻。
“走了?”
钟离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才那一刻他确实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只不过那股杀意却被腰间传来的暖意遮住了。
“是你救了我?”
钟离谷将那水壶拿了下来,水壶还是水壶,只不过此时却是无比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