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阴风黑气来的凶猛,钟离谷自恃手段,不退不避,自布衣道服内取出家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喝声“敕”,符箓平空而起周身发出金光竟将那黑气阻拦在了半空之中。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手段。”
见黑气被阻,钟离谷脚踏罡步上前,左手剑诀,右手握着一个青色葫芦,正待要将那黑气收入其中,却感觉背后一阵巨痛袭来,符箓金光迸散,大力之下竟将他向前撞飞一丈有余。
原来被符箓阻挡是假,蒙蔽敌人却是真,钟离谷虽有手段,但奈何终是年幼,少了临敌经验,这才一上手便着了道。
钟离谷疼得呲牙咧嘴,此时也知是自己太过轻敌,虽然如此,但他少年血性心中全无惧怕,自布衣道服内接连取出符箓,使个手法三符一组,只见金光漫天,那驱邪符箓竟被他当做纸片一般来用。
初时那黑气躲躲闪闪还有几分惧怕,但随着符箓越来越多,那金光却越来越弱,到最后,那黑气竟然不闪不避,于漫天符箓中穿梭自如,窥见一个空档,黑气化作两团分左右再次将钟离谷掀了个跟头。
这一下钟离谷被摔的狼狈,头下脚上吃了满嘴的泥,再看那黑气竟然左摇又扭似是在嘲讽于他。
他吐出口中的泥沙,一股火气上来,也顾不得那斗法禁逞匹夫之勇的祖训,再次将口袋中的符箓尽数拿出,口念清咒,没了的扔了出来,那黑气见两翻伤不得钟离谷,也不再与他缠斗,竟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条毒蛇,窥个空档儿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了一片黑雾。
虽知那黑雾定然不善,但钟离谷一心制敌逞那匹夫之勇,全然忘了自身处境,如今见那黑雾却闪避不及被喷个正着,瞬间如遇雷击,身体麻痹早已动弹不得,见钟离谷着了道,毒蛇在空中一个盘旋望他咽喉处咬来。
钟离谷心中叫苦不迭,虽然心有不甘,但奈何身体不听半分使唤,空有身上的那些法宝却无半分作用,眼见毒蛇咬下,命在顷刻之际却自那怀中“忽”的飞出一道符箓,那符箓迎着大蛇化作青光一道冲天而起直向那黑气而去。
黑气得见青光,初时极凶,张牙舞爪前来撕咬,然那青光却似有灵性,见来撕扯,顿时化作一条青龙将那黑气捉了一同落在了阁楼院内。
见此光景,虽劫后余生,但钟离谷此时心中连那喜得银钱的欢喜半点也没有了。
适才的符箓乃是祖传的谪鬼符,上书尸鬼二字,周围一十二道古篆玄阵,以青龙为胆,专震天下鬼魔妖物。此符极难书写,需以至阳月露水为引,极品辰砂为墨,设坛斋醮七七四十九日方成。因为书写艰难,制作繁琐这制作的手艺先几代先生便失传了,留到钟离谷手上的不过三枚而已,对他来说这是保命的手段,今日无缘无故用掉一张,是以那得了银钱的兴奋感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这里居然还有这等妖邪,倘若不是那灵符与自己贴身日久,危及关头护主,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虽然自己耗费了一张灵符,但那黑气中的妖物想必也重伤了,不如现在进去到要看看它是何方神圣。
正要进去,却忽然听见有人言语望这边而来,钟离谷快步迎上,来人正是刘二,当下将自己刚才所经历之事细说了一遍,本想着叫那刘二快些禀告员外,说是宅院里来了妖物,谁知那刘二听完却哈哈大笑“叫你此地不可擅入你偏不听,我家小姐虽是女流,却是最为擅长法术,平素里就算称个女先生也不为过,你这般无礼强闯,给你些教训已算是轻的,若是那些登徒浪子恐怕早已是上吐下泻哀告求饶了。”
说完便领着丫鬟入阁楼去了,钟离谷正想着偷偷溜进去,那刘二却又折身回来了,再三叮嘱道“这员外府切记不可乱闯,员外平素待人宽厚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但倘若冲撞了小姐便是员外护着也要赶出府去,员外老来得子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平日里百依百顺什么都依得,所以回到房里切记不可乱走,只等明日做了斋醮法事,顺了员外的心,你们也得了银钱,何乐不为?”
见他如此说,钟离谷虽然百般不愿但也只得离开。
回到偏院,又吃了几口点心便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总觉不妥,不知为何那刘二越说无事他却总觉有事,即便是那小姐会些法术,自己不过是无心之举也犯不着要自己的性命。
思索良久也摸不着半点头绪,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办法,待在房里又不能走动,左右无聊便自睡了,这一觉睡的深沉,谁成想睡梦中居然梦到了自己去世已久的父亲,梦中望见那一团黑气张牙舞爪袭来,竟将他父亲一口吞了下去。
梦中惊醒却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看看窗外已是日落时分,擦了擦汗却猛的想起一事,急忙翻身下床,推开门,在前院寻得刘二,只说家中有急事需赶回去。
刘二见他夜晚要走自是不允,怕员外明日起来见怪,直到钟离谷再三保证明儿一早准回,绝对耽误不了员外的事情,刘二这才应允。
回到家中,钟离谷也顾不得跟祖宗牌位见礼,便急急忙忙窜上书阁从那紫木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木盒不过巴掌大小上面却由七道镇鬼符箓包裹,钟离谷口念咒语破了禁制,打开木盒那里面却是一枚白色的獠牙。
钟离谷拿起獠牙细细观看,昔日父亲外出与人做场法事,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结果却一连五日未归,到第六日时却是浑身是血的回来,那胳膊也只剩下一条,就连祖传的宝甲都被撕坏了。
父亲回来只艰难的熬了两日便去了,临终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原来他被人请去斋醮,原本只是普通法事,谁成想不知怎的却招惹了厉害妖物,那是一条巨大的黑蛇,周身上下均能幻化黑气,吞云吐雾飞沙走石不在话下,他虽然有些手段,但奈何那条大蛇已经通玄,除非有仙人出手,否则万难抵挡。他与那大蛇也只是挣扎了几下便被一口咬住胳膊,饶是有祖传的宝甲也无济于事,最后他虽依靠着灵仙符箓勉强脱困,但也是油尽灯枯。
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凡是以后外出行走,如遇那通玄得道的妖物一定不可招惹,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适才在员外府先前见那黑气张牙舞爪,后又梦到父亲惨死这才想起昔日往事。
“莫不是父亲故意托梦与我?”
钟离谷单手托着木盒,这颗獠牙是他下葬父亲时才发现的,当时正被卡在了宝甲内,钟离谷猜想,那畜生虽然咬断了父亲的胳膊,却被宝甲卡住牙齿这才生生拽了下来。
员外府的这个妖物能耐非比寻常,若不是祖传的谪鬼符恐怕自己也已经死了,能幻化黑气,飞沙走石,说不得当年害了父亲的便是这畜牲,钟离谷心下琢磨,倘若真是那畜牲,它的毒牙在这,那么如今应该便只剩下了一枚毒牙。
“如果真的是它,父亲这仇无论如何也要报了。”
钟离谷暗下决心,倘若抓住了它必将那畜生的皮剥下来做靴子。
其实钟离谷的父亲走的早,有很多东西尚未教给他,这些年来的修行全凭他自己所悟,加上先祖留下的宝贝还真让他博了个九先生的名号,此一去钟离谷知道万分凶险,自己的手段照比父亲差的太多,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有备而来,如果得知了杀父仇人却无动于衷实在是枉为人子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未见日出钟离谷便早早的起了床,带好灵篆符箓,驱邪法器一应俱全。
他怕与刘二失了信约,让他难做,是以收拾妥当后急急便往员外府赶来,可是未曾进门却早已听得府里哀声一片。
听得哭喊,钟离谷顿时大惊失色“莫不是员外家里出了事情?既以得了人家银钱,倘出意外,岂不砸了自家招牌。”
当下顾不得敲门,两手将门一推便闯了进去。
进得门来却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庭院之中横七竖八的栽着几具无头尸体,从那衣着来看正是昨日见过的一众布衣先生。
几名婢女见钟离谷进来,顿时收了哀声,而那刘二却是呼天抢地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磕在地上直如捣蒜。
“九先生救命…九先生救命!”
钟离谷见刘二如此,急忙伸手将他扶起“敢问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只一夜便出了这些人命?”
那刘二哭道“此事小人也不得知,今儿早上怕误了员外老爷的事情,本想着早些唤起先生们,可是走到此处时便发现昨儿刚请来的先生们统统死在了这里,之前便传言这府中闹鬼,今见先生们这般死法,想必定是那宅中恶鬼所为。”
说道此处那刘二更是声泪俱下“听闻九先生不世高人,我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儿幼小,全家生计只仰仗我一人,望九先生保我性命。”
说罢再次跪倒,任凭钟离谷如何拉他只是不肯起来。
钟离谷见状也只得由他,自往那几处尸体前查看,他自幼与人驱除妖邪早已练得一副好胆魄,此时那些尸体虽然古怪却吓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