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没有理会齐元青,只是焦急地喊着蒲荷要她起床。南星白了一眼半夏,“你就直接进她房间把她拖起来就好了。”
半夏点点头,一幅赴死的神情往蒲荷房间里走去。“姑娘,都巳时了,我求求你快点起来吧……”
蒲荷把头蒙地更紧,焦躁地翻了一个身,嘴里迷糊地哼哼着。半夏摇着蒲荷哀求道:“姑娘,姑娘……今日店里还有众多事务等着您处理啊!”
蒲荷被半夏这么一折腾,意识早已清醒了大半,可她还是紧闭着眼睛,因为她此刻就是赌气一般的不想起来。
半夏回头,忽然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齐元青,流露出哀求的神情。齐元青左右看了看,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店里打理事务了,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了,于是走进房内。
半夏比着手势,用口型乞求齐元青:“殿下,快把姑娘喊起来吧,奴婢求您了。”
齐元青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戏弄的笑容。他虽然起得也晚,但比蒲荷早。他手还是湿哒哒的,因为刚刚用完早膳洗了手,还未来得及擦拭,就看到了这一出好戏了。
齐元青灵机一动,拉下被子露出蒲荷的头,将自己湿哒哒的手覆上了蒲荷的脸。蒲荷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有些冰凉,十分不舒服。她慵懒地轻哼出声:“半夏……把你湿湿的爪子拿开……”说完抓着齐元青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
齐元青还从未见过这样娇蛮任性的蒲荷,只觉得十分新奇,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继续捉弄她道:
“本宫都亲自叫你起床了,为何还不起?”
低沉的嗓音传来,蒲荷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急忙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背后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怎么是你?!你,你……”蒲荷半天也憋不出来下文,小脸因为又气又恼而变得通红。
她早就该察觉到的,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差别还是很大的,一定是因为他的手是湿的自己还睡迷糊了所以才没有分辨出来。对,一定是这样!她默默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既然起了,就赶紧洗漱更衣去用早膳。半夏煮的面要坨了。”齐元青神情上依然平静,内心却有一种捉弄得逞的快感。
蒲荷的一整天都沉浸在自己怎么会迷糊到那种程度的问题中,直到她在柜台里看到了那个放在锦盒里的玲珑香木簪。她不由得想起了夏瑶。夏瑶在林中被发现时身边的信的内容让蒲荷觉得异常难受。
“所有待我好的人,半夏、南星,还有齐哥哥,夏瑶在此拜别。
家门覆灭,竟因我一人而起。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能苟活于世,实在是愧对养我育我夏家。
我在娘的房间里发现了写给我的一封信,我从中得知了我真实的身份。原来我本不是夏家儿女,而是姓蒲名荷,父母双亡,被弃于街头,在我的襁褓中放了写有我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的纸条。幸得娘将我带回府中抚养,待我如己出。
我感念夏家十几年来养育之恩,却未曾想我会给夏家带来灭顶之灾,特以死谢罪。
齐哥哥,阿瑶如今更是不配与你并肩了,我一区区戴罪之身,那就只好让我永远地长眠下去吧。你听说夏家灭门的消息后肯定很难受吧,如果你还知道我还活着,又会作何感想呢?
请不要伤心。既然怨长久,那又何必心心念念?
我死之后,希望齐哥哥能忘了我,若放不下,何不只记得我们之间无忧无虑的日子呢?
齐国贤良淑德、名门闺秀倾慕你者甚众,还望你另觅良缘。阿瑶在地下看你过得幸福,那便安心了。”
也不知道夏瑶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内心到底是有多么的决绝和绝望,那种对于生毫无欲望,只想以死了之的绝望,可又因为有牵挂之人,舍不得,放不下。
蒲荷每每想到此事,总是要叹口气的。她见不得生离死别,见不得有情人故意疏远只是觉得为了对方好。
见不得生离死别,是因为生死皆由天定,人无法阻拦,可总有一两牵挂,为之念念不忘。
见不得有情之人以为了对方好的名义做伤害对方的事,是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替对方的人生做决定是本就是不合理的。既然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一起,就该共同面对。为了对方的幸福宁愿牺牲自己或是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故意疏远,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伤害。若我的人生是让你付出代价换来的,那接下来没有你的日子该如何消磨呢?
可惜做到如此很难很难,我们总是习惯自私地爱着对方,对彼此有着或强或弱的占有欲。我们为对方做决定的时候,常常只考虑到了一方面,很难面面俱到。
“去街上走走吗?”齐元青看着蒲荷坐在柜台前魂不守舍,想着是不是今天上午的行为有点过于是打算让她散散心。
蒲荷回过神来,见齐元青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简单的青衣,虽然他的衣着已经极尽朴素,但出尘的气质却没有办法掩盖。蒲荷点点头道:“嗯,也好。我去把南星叫来。”
南星应声过来守着店,蒲荷和齐元青出门往城东的永乐坊走。
“这几日闲来无事在这西观城中游览,发现这永乐坊最是繁华。”
蒲荷默默冲着齐元青翻了个白眼,“殿下您现在还被人追杀着呢,这么有闲情雅致逛街啊?不怕被刺客逮着了?”
齐元青微微一哂,“本宫游玩之时些许易了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当然,我也不是单纯游玩的,我找到了我那些失散的部下,如今他们也正在朝溪云阁聚拢,我的处境自然不会像先前那样狼狈了。”
正说着,从前方跑来一个身着布衣的人,那人在齐元青面前停下,朝他行了一礼。“殿下,齐国出事了!”
齐元青看着眼前的人仔细辨认,不确定地问道,“庄睿?”
“正是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