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荷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夜已经深了,她一醒来就发现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齐元青,他的手搁在桌上撑着头睡着了。
蒲荷有些不确定,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只好轻声叫他,“齐元青?”
齐元青只是浅睡了过去,蒲荷的声音虽然小但足够吵醒他了。齐元青转头看向蒲荷,“你醒了。”
“齐元青你怎么在这啊?贺府这么好闯进来的吗?贺玄呢?”
齐元青没有说话,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是在憋笑,但是眼底的笑意遮不住。
蒲荷向四周看了看,觉得不对劲。她自己虽然还穿着嫁衣,但是这被子不是红的,床单不是红的,枕头不是红的……整个房间除了她身上的嫁衣几乎没有一个东西是红色的。
她再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房间吗?!蒲荷眨了眨眼,再看向齐元青,齐元青的嘴角上扬,已经要憋不住笑了。蒲荷突然想起刘连锦对她说的话,
“蒲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完了!!
蒲荷急忙跳下床,不可置信地问:“连锦自己嫁过去了?!”
齐元青不置可否。蒲荷气得叉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又是叹气又是懊恼地大叫。齐元青第一次见蒲荷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蒲荷看向齐元青,看着他那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不自觉也跟着笑,但心里还是很生气,“你笑什么!你说,她,她干嘛自己去啊……那我做的这不是白费了吗!”
原来刘连锦在那时候手上抹了蒙汗药,倒茶的时候往杯上一抹,蒙汗药就溶进了茶水中了。
蒲荷又仔细想了想,眉间微蹙,“不对啊,我又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连锦怎么知道的?”
“你猜。”
蒲荷忍住一把拍死齐元青的冲动。她不用嫁过去,最高兴的肯定是身边这群人了,齐元青现在正把高兴明摆着写在脸上。
知道替嫁这件事的,无非就是溪云阁的这几个人。半夏整天都在忙着打理,没空去找刘连锦,排除。齐元青,这家伙昨天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如果他提前设计好了这一切,是不可演出那样真实的感情的,如果是演的,那蒲荷真的要给齐元青颁一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剩下的只有南星和庄睿了,他们没有理由排除在外。而这两个人也是除了齐元青之外最冷静的两个人了。齐元青已经表现得很冷静了,可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不舍,更别提南星这个跟了原主十几年的人。
“庄睿……和南星?”蒲荷问他。齐元青不置可否,“挺聪明啊!”
那日,南星和庄睿尾随者两人出了贺府,没走几步,南星却突然停了下来。庄睿见她停下脚步,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
“不行。”南星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庄睿有些迷惑。
“我必须得去告诉刘连锦这件事。”南星没有办法改变蒲荷的决定,但她可以旁敲侧击。庄睿和南星都知道,这件事其实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跟刘连锦说了这件事,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阻止蒲荷替嫁。
南星尊重蒲荷的决定,但蒲荷本来就与这件事无关,她是无端被牵扯进来的。想到这里,二人去了刘连锦家。
刘以才在院中做活,所以他们绕到了屋后,飞身一跃上了屋顶。没错,就是屋顶。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下来,潜进刘连锦的屋中。
刘连锦听到门口想动下意识要大叫,没想到南星却比她快一步冲到她身前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说话。”南星冷声道。
刘连锦看了看南星,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望风的庄睿,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平静了一下呼吸,南星也放开了她。刘连锦小声问道,“你们……要干嘛……”
“只是来告诉你,姑娘要替你嫁过去。”
“这怎么行!”刘连锦立马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她声音有些大,说完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所以我们过来找你想办法,救救姑娘。”
刘连锦心中明白,蒲荷本不该牵扯进来的。她肯帮忙,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嫁过去委屈一下日子也还能过。她怎么值得蒲荷用她的自由换取自己的自由呢?
“我刘连锦,是断断不会要这牺牲蒲姑娘的幸福换来的自由。这是我自己的事,既然如此,我会嫁的,不会连累蒲姑娘。”
南星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小包东西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己做的蒙汗药,药效比外面的都要强。到时候轿子会经过溪云阁停下,你只要想办法迷晕姑娘就好了。”
刘连锦抿了抿下唇,拿起了那包药,轻轻“嗯”了一声。南星见她答应了,便和庄睿离开了。
蒲荷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有些感动也有些无语。感动的是,南星处处为她着想。可是,她本来就想着借此机会进入贺府,因为贺玄当时说漏了嘴,所以她寻找当时夏家被灭门背后的真相,让夏瑶安心。
事已至此,蒲荷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刘连锦此后生活一切顺遂了。她撇了一眼齐元青,齐元青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正看着她在。
她想着齐元青为她说的做的,这么晚了还守在她的房里,突然很想说“谢谢”,也就真的对齐元青脱口而出,
“谢谢。”
齐元青有些愣神,然后浅笑,“你没事就好。”
其实我想说的是,幸亏没有嫁过去,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两人就这样,蒲荷站着,齐元青坐着,对望着。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