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进山坳,从两个人身边掠过,车前的马儿喷着白气,风让他们打了个寒颤,然后继续肆虐,雪花随时会被它带来,这场严冬是十年中最可怕的一次。
又一阵强风袭来,其中一人的斗篷被掀开,而后又翻卷开他的裤管,他慌忙出手一把抓住斗篷,另一支手将裤脚捂住,白皙的脸和眉间显出少年人的稚气,另一人看不出年龄,他将自己裹得非常严实,他没有斗篷,满头的长发成了他御寒的帽子,风吹来的时候,长发并没有随之挥舞,因为他能控制它们,不想让他们飞起来。他腰袢上挂着一把短刀,不过刀背特别厚,应该比剁骨头的刀更厚。他看着少年手忙脚乱的样子,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说过了,你的绳结没打好,打绳结也是个技术活。”
少年憨憨地笑着,脸上带着尊敬:“这次不会了。”有这位在身旁,少年人感到一阵安心,没理由的信任,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究竟有多厉害。除了一直呼啸着的风,四周一片静寂。严冬的早晨,太阳就挂在了东边的树梢间,并没有带给两人暖意,光线混进茂密的树枝间,树枝上留有残雪,由于经常在外狩猎,少年人的第六感异常敏锐,他下意识的将手扣在弓上,眼睛半眯着,要是有狼要扑过来,他保证一箭洞穿它的头颅。
射击术得到过身旁这位的指点,严冬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尤其是大山里面的人们,孤狼有时候实在忍不住饥饿就会在夜里偷摸进村,然后叼走羊羔,熊也会时不时的凑凑热闹,一个不小心,人和牲畜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树后面出现一对角,然后出现的是长满绿毛的脸,鼻子、嘴巴向前凸起,黄色的眼珠,头形却有些像兔子,不过比兔子至少大三倍,它口中滴着唾液,那是野兽看到鲜肉的本能反应,鲜肉自然指的是他们俩。“嗖”,少年手中的箭流星般射出去,箭矢插进它的眼睛,它发出像人类一样痛苦的尖叫又带有动物般的嘶嚎,另一人的身体忽地飘过去,在少年的眸子中留下虚影,他手中厚厚的砍刀准确地砍中它的颈部,那颗头颅飞上半空,腔体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得老高。
“是星雨族人。”少年心有余悸。
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半截尸体,它的上肢应该已经解放出来,下肢能直立行走,他好奇地问:“长得如此古怪,居然叫星雨族?”
“传说中,它们是在一片规模超大的流星雨后出现的,所以有人给取了这个名字。”
那人手抚下巴,感叹世间的千奇百怪,斜着眼问:“是不是还有其他动物的头型,比如野猪、老虎之类?”
少年也不敢肯定,毕竟他的年龄才十多岁,想想后答道:“差不多吧,我爷爷看见过狼头的星雨族人。”
头颅掉在地上,凸起的嘴里能看见一片衣角,那人脸色沉下来:“快,村子里多半出事了。”
两人向前狂奔,那人的速度明显超过少年许多,渐渐地,村子里面的混乱声传出,惊叫和哭声交织。
“快跑,藏起来。”有人大声喊,怪物直立奔跑起来非常快,铁门还没插上拴子便被它撞飞,它伸出大手掐住一位村民的咽喉,村民双腿乱提,无法摆脱它的控制,赶上来的长发男子手中刀锋划过,头颅带着血雨飞上房顶。少年远远跟着,手中箭矢连发,多头星雨族人中箭,但它们的身体实在强悍人类太多,箭矢只能让他们痛嚎并未致命。
长发男子将头发往后捆起,卧蚕眉带着煞气,正是苗小花,两天前他和齐箬笠依依吻别后,便按照线索来到这个村庄,村庄很小,离县城并不远,编号十七,这是迪椤国对县级以下行政区域编的号,跟着他的那名少年叫它兰县十七村。
苗小花到这里是为了等两个人,他们身上有关于《春秋分决》失窃的线索,当然,这是迪椤国极真府和金律楼共同侦查的结果。
一匹快马从镇泉湖边的官道急驰而出,掀起漫天尘土,此时日头刚冒出来,光辉洒向大地,“吁”,骏马高高扬起,骑者纵身下马,青衫飘飘。
颐园书生看着青衫男子,四年前的一幕重现眼前,当日,徐丁拼死拖着岳洪克等人,他才有机会救走沐昭君,尔后两人一阵狂奔,所幸自己功力精纯,右手拉扯着沐昭君,并不影响飞驰的速度,三个时辰后,二人来到永安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百里鸣到农家买了写吃食,沐昭君哪里吃得下,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家人惨死的场景不断在脑中重复。
“侄女,要想报仇就得先填饱肚子。”
沐昭君茫然地看着百里鸣,片刻后拿起一个馒头。百里鸣点点头,说道:“出村口往东还有一段路程,再坚持个把时辰,我们可以好好歇歇。”
话刚说完,他的瞳孔收缩,村头赫然出现三十多个黑衣人,他们装束相同,步伐统一,反手握住的长剑寒气森森。
“跟紧我,咱们冲过去!”百里鸣手中折扇张开带着罡气向黑衣人划去,沐昭君手提长剑,捏着剑诀跟在身后。
三十多名黑衣杀手呈半圆围住两人,风将竹林吹的哗哗作响,百里鸣的折扇打着旋将两名黑衣人击倒,沐昭君却只能勉强应付,逃亡的疲惫和失去家人的绝望令大寒剑法大打折扣,点气成冰就更不用想了,此时的她气息紊乱剑,招溃散。
百里鸣心中焦急,要将这几十个杀手打法掉不是片刻能完成的,但二人拖不起,他清楚金律楼三名护卫的实力,外加一个屈风雷,情况实是非常紧急。
几番起落,百里鸣怒吼一声,打算冒险以快取胜,但黑衣人好像知道他的想法,竟然不急于死拼,只是缠斗,身旁的沐昭君又分走他一部分精力,正惶急间,场中黑衣人突然阵形大乱,有人加入战场。
来人身着简装,腰系木棒,初看模样似乎很年轻,眼睛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他的出现吸引住大部分的战斗力。
只见他手中木棒挥洒,哆哆哆全敲在黑衣人的手腕上,一只只长剑跌落,百里鸣振奋起来,手中折扇紧随其后,趁势收割他们的生命。
结果可想而知,三十多名杀手很快失去战斗力,一个不剩的全躺在地上。
感恩之情自不必言,来人让他们一直向东,出曲水城一直向东……
一声“百里叔叔”将百里鸣从记忆中唤醒,他怜爱地摸摸对方的头发,“信送到了?”
青衫男子点点头,白皙的脸庞露出笑容。
百里鸣鼻子忽地嗅嗅,打趣道:“你身上的迷迭香倒成了金字招牌,比你的名头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