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从城门口启始一眼望到头将近百丈,两旁皆为商铺客栈人流不息。
已是三月春时万物复苏,寒冷气节渐渐散去,人们身上再无须裹厚重衣裳披着长袍,个个瞧着是都清爽了不少。
再是走到尽头左转,此街同样也是两旁各列商铺,但主要是以吃为主,各种吃食应有尽有,看着令人眼花缭乱。
从街转角处走出一名身穿灰白长衫书生气男子,他行色匆匆站在街角左右张望着,是以将视线定在某处而后快速走去。
他走到面摊前,低头瞧着正在专心吃着红苕粉的女子,今日碗中还加了不少猪大肠。
这猪大肠虽吃着是好吃,但是其总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宁会这么喜欢吃,与她这副仙姿玉色颇有出路。
这邺城的女子,他还从未见过几个女子吃这种东西的,且是这面摊附近坐着的也几乎是男子,再有女者便也是那些上了年纪的。
他眉间一拧坐在她面前,白宁总算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便喊道,“老板,再来一碗。”
他以为白宁是为他喊着,哪想其人回身看着他问道,“你要吗?”
自然是要的,他今日可是滴水未进。
下意识点了点头,白宁再次喊道,“老板,两碗,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笑道,“白宁,你吃这么多怕是以后婆家养不起你。”
“一等仵作要是连自己都养不活?”白宁看着他道,“闻仵作你这可是在骂朝廷?”
“咳咳咳!”被唤闻仵作的男子连忙出样佯装咳嗽想掩住白宁所说。
闻仵作名为参,邺城府衙一等仵作,算得是白宁的前辈。
他与白蕴六年前在靖都仵考训上相识,本因算得是同乡交好,两人还约定在邺城把酒言欢,谁想后来白蕴出了事。
他这个人极其仗义,认为他既与白蕴结为兄弟,那便有义务照顾他的家人,因此这几年他时常与白家有来往。
闻参道,“白宁,虽然此处不是靖都,但是你这话让人听见可是不好!”
白宁一笑而过,方才她说话声音极低要想让人听见也是一件难事。倒是他这般做作咳嗽,引来的视线可是不少。
面摊老板很快便将红苕粉端上,闻参自取了筷子将红苕粉上猪大肠搅了搅,说道,“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又是仵作身份,我这真是担心你难寻到好人家。最近我也留意过这邺城中的尚未婚嫁的男子,可是我总觉得每一个能与你相配的。”
“嗯?太过优秀总是容易出现这般现象,我已经习惯了。”白宁吃着红苕粉头也不抬道。
闻参略微发怔,她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我知你是随缘之人并不忧心此事,但这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不嫁人让人看了笑话。”
他这话才刚说没两句,白宁已将碗中红苕粉吃完,且是一干二净。
她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叹道,“其实我也并非不担忧,只是我担忧这好人家也不能自己走到我面前,所以还是随缘的好。再说了闻仵作自己都未娶,担忧我是不是差些意思?”
“诶?那我是男子......”
“男女平位而处。”白宁打断道。
闻参无言反驳作罢,三两下解决了红苕粉后随白宁一起离开。
待走到人少处,闻参才道,“梁家的案子你可有头绪了?”
“我爹说过让我守好仵作职责,其余事莫要多管。”
闻参笑了笑道,“那你要管吗?”
“要管。”白宁点头道。
邺城梁家出了一桩命案,逝者为梁家少夫人,被发现死于厨房内,地上有带着血痕的刀还有她脖间深痕,一刀毙命。
看起来像是想不开自杀,可实际上其脖间刀痕平整深浅几乎统一,且暂不说其余证据,光凭这一点便可断定乃是他杀。
若是自杀,逝者用以右手持刀,那刀起之位该位于左耳之后,因疼痛缩手而该是左深右浅,左手持刀同理。
再有梁家夫人与梁公子所言,梁少夫人生性胆小,年前梁公子又乃考进了礼部任职,于下月末便要举家前往靖都,梁家上下待她也很好,她有何理由自杀?
梁夫人与梁公子皆不信她会自杀,肯定是有人杀了梁少夫人因此恳求府衙找到凶手以慰亡人。
梁家非是大户人家,祖上算得是读过些书但后家道中落,因此梁家除了梁公子与梁少夫人,还有梁夫人外家中奴仆丫鬟也就五人。外人喊他们一声夫人公子,那便也是看在他们还是读书人的份上。
但虽是家道中落,那所居宅院倒还是有些大,因此那日梁少夫人去厨房时并未有人跟着,府上也无人瞧见有什么外人进了梁家。又是这梁少夫人平时为人温婉,待人和色从未有过红脸更不曾同谁其争执,左邻右坊对她都是赞赏之言。
府衙查数日,也没查出凶手一丝线索。
上任日期将近,梁公子与梁夫人已催了数次,闻参这才请求府衙大人去将白宁暂调来邺城协助查案。
仵作之职主要是验尸不错,但是若能辅助破案可是能记大功,对于她进刑部是有好处。
当然,前提是万万不可上公堂越职。
年前她帮过谢瑾,先前也是打着主意想要借助将军府进入刑部,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她既有自己的能力进刑部,那便先让这人情欠着,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闻参问道,“那你来了邺城也有数日,可有查到些什么?”
他来找白宁也主要是为了此事,府衙大人今晨可是又找他问了话。
原本府衙大人是要找白宁的,谁想她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白宁想了想道,“杀了梁家少夫人的凶手应该是临时起意,而且是她熟悉且信任之人。”
“熟悉信任之人?”闻参想着道,“为何这般认为?根据衙内调查梁少夫人所认识的人并不存在杀她嫌疑,她平日里和大家都相处的都很好。我倒觉得凶手是陌生男子,梁家夫人生得有不错,或许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