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伊利斯之南冬
克劳德用力地甩了甩脚下的靴子,原先光泽亮丽的牛皮靴现在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污泥。他扭了扭脚,对着靴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如果这时有个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嘿!你脚上怎么长了一坨牛粪?”,他或许会选择原谅那个人的粗鲁,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从颜色还是质地而言,脚下的这双靴子确实和粪便没什么区别。
“克劳德,你刚刚是不是踩到了牛粪?”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右耳,克劳德心想,“我应该原谅这个无礼的人,”他抬起后肘,精准击中了这个人的小腹。
“嘿!开个玩笑而已!”吉米龇着牙,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吉米,谁叫你戳中了我的痛处,你得自认倒霉。”克劳德头也不回。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吉米快步走到克劳德身旁,咧着嘴说道,“克劳德,你刚刚一定踩到了牛粪。”这次,他的肘击落了个空。
“吉米,如果你实在不想骑马的话,换我来。”克劳德对吉米空出马背的行为深感浪费。由于只有一匹马的缘故,他们两人只好轮流骑行。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每两个小时交换一次。克劳德珍惜着每一次骑马的机会,他会充分利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放松麻木酸胀的双脚,而吉米对此则随意的多,他并不介意把属于骑马的时间用来步行。
“这是个阴谋,克劳德,你怎么还没有发现?”吉米一脸严肃的样子并不多见,“莱恩是故意给我们俩分配一匹马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分配马匹的决定权在他手上,只要他想,我们可能连一匹马都没得骑。很明显,他不喜欢我们,但考虑到我们是星罗塔派的人,他又不好让我们俩都步行。所以,我们注定只能有一匹马,但这和阴谋没有半点关系吧。”
“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哦,但我感觉他是为了阻止我们聊天才这么干的。”吉米拖长了声调,“你想啊,如果我们总是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上,我们还怎么进行交谈呢?他企图用空间隔绝我们之间的交流,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你总是空出马背,就为了方便和我闲聊?”克劳德这下彻底明白了,吉米只是关不上自己的那张嘴,他需要一个人来听他的废话,骑不骑马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是啊,我的朋友,你知道你的背影看起来有多孤单吗?瘦弱又渺小的模样,天啊,我实在不忍心······”
“既然这样,不如你把骑马的时间让给我吧,坐在马背上我就不会孤独、瘦弱和渺小了。”克劳德从吉米手上拿走缰绳。
“如果你现在上马,我就让马鞍上长出一排刺。”吉米眯着眼说道,“会很痛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个混蛋,我打赌你不会这么做!”克劳德踩上马镫,他离骑上马只差一步。
“等你屁股开了花,你就知道我到底敢不敢了。”
“吉米,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你的朋友骑下马呢?他累坏了,他现在只想休息。”克劳德无奈地把腿放了下来。
“因为,我接下来将聊一些他不知道却又很感兴趣的东西,我不希望我的朋友错过这个机会。”克劳德对吉米神秘莫测的表情不能再过熟悉,这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他即将抖出某个倒霉鬼的秘密。
“好吧,又是谁的‘兄弟’奇短无比?”
“等等,我和你说过这些?”吉米惊讶地说道。
“是啊,你还说他那里······”
“够了够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吉米连忙打断克劳德接下来的话,“我们还是换个话题,你说呢?”
“非常乐意。”
“克劳德,你不是一直想学魔法吗······”
“什么,你要教我魔法?”克劳德眼睛一亮。
“不不不,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吉米发现自己引来了侍卫队长莱恩的注视,赶忙压低声音,“该死的,那个秃子盯着我看!克劳德,我是想告诉你魔法的起源,等你听完了这个,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不了魔法了。”
“老实说,你这么直接搞得我突然不太想听了,不过你还是说吧。”克劳德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阅读记载魔法的书籍,但他心里始终抱有一线希望,现在看来,吉米是要给自己的希望宣判死刑。
“很多人以为魔法是早于人类的存在,它们和空气一样飘浮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它们会随机地钻进女人的子宫,随机地诞下拥有魔法之源的孩童。在他们看来,魔法和运气没什么两样,都是大部分人羡慕而少部分人拥有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
“他们的后半句没错,但魔法绝不是运气。根据古书记载,最早的魔法源自一头阿拉贡的鹿,这头鹿被后人称为七色神鹿,因为它的角上焕发有七彩的光芒。”
“想来应该是一头很漂亮的鹿。”
“没错,但我们的祖先饥肠辘辘,哪管得上鹿好不好看。他们一拥而上,用尖锐的长矛刺死了它。七色神鹿就这样成为了人们的午餐,只剩鹿角被保存了下来。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吃了鹿肉的人变得强壮而敏捷,他们逐渐取代原来的首领,成为了部落的领袖。并且不只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后代也更加强大。”
“但鹿角为什么会在伊利斯?不应该在阿拉贡吗?”主教手中的那根权杖正是由七色神鹿角制成的,这一点妇孺皆知。
“接着听,我们的祖先也不笨,他们意识到了这头鹿的不一般,于是,仅存的鹿角成为了所有部落的目标。那是一场大战,手足相残的大战,不是你割开我的喉咙,就是我掐断你的脖子。持有鹿角的部落最终没能坚持下来,被其他部落联手灭了个一干二净。可你猜怎么着,鹿角凭空消失了!他们除了收获一地的尸体,其他什么也没捞着。事实上,鹿角很早就被首领的儿子带走了,他们远渡重洋,最终在伊利斯扎下根来。”
“可是这和魔法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于,魔法并不是靠运气,而是靠血缘传承的。又过了很久,大约六百多年前,人们才学会如何利用身体里的魔法之源,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魔法的力量席卷大陆。拥有魔法血脉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依靠过人的体质和强大的毁灭性法术征服了整个伊利斯。从此,伊利斯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国王,布雷迪一世。”
“这么说,莫雷家族亲手推翻了自己的国王?”
“是的,大概两百年前吧,布雷迪九世荒淫无道,以莫雷家族为首的六大家族里应外合,把布雷迪家族的最后一任国王扔进了地牢里。从那之后,旧的统治结束了,新的统治开始了。”
“如果魔法之源完全依靠血缘继承,那岂不一代更比一代弱?”
“正是出于这种担忧,贵族才被明令禁止与平民通婚。可是你觉得他们能够洁身自好吗?事实上,私生子早就遍布天下,许多贵族体内的魔法之源出现了干枯的迹象,能够达到星罗塔标准的人越来越少。估计再过个几百年,魔法师这个职业就要彻底消失了。”
“魔法······会有消失的那一天?”克劳德饱含惋惜之情,轻轻叹了口气。
“克劳德,没什么好遗憾的。要我说,魔法比起礼物更像是一个诅咒,正是因为魔法之源的存在,贵族才显得高人一等。一旦真到了那一天,随着魔法的消失,贵族也失去了凌驾于平民之上的理由,每个人都将成为平等的存在,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吉米,恐怕即使没有魔法,贵族也能找到他们更加尊贵的理由。魔法之源只是一个更加强有力的佐证罢了。”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
前面领头的皇家侍卫队突然停了下来,正在攀谈的二人差点撞上了关押莫奈特人的囚车。克劳德探出头,他想要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支全副武装的黑甲卫士拦住了他们一行的道路,秃头莱恩似乎正在和他们争论。不远处的一个石楼高高矗立,楼顶插有象征凯特家族的黑底火焰旗帜,延伸出墙体的木台上站有七八个弓箭手。“他们是教廷的人”,克劳德心想,“罗恩堡的乔治伯爵不是卡达曼家族的人吗?怎么石楼上挂着凯特家族的旗帜,实在令人费解。”
“吉米,你看看远处罗恩堡上挂着谁的旗帜,是不是白底黑色乌鸦?”
“不是啊,是红色火焰。”吉米稍微增强了一下自己的视力,就看清了远处城堡上飘扬的旗帜。
“奇怪,我明明记得罗恩堡属于卡达曼家族,什么时候被凯特家族接管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格洛利亚南边的切斯特城堡曾经一天换了三次领主,早上属于诺瑞斯,中午属于莫雷,晚上又成了奥古斯丁家族的封地。”
这边克劳德和吉米在为城堡易主一事大做推测,那边侍卫队长莱恩则为道路被封一事焦头烂额。他们本计划横穿罗恩堡,花费最少的时间到达都城,如今道路受阻,意味着他们不得不绕路而行,可除了罗恩堡这条道路之外,就只剩克利夫兰峡谷这一种选择,而那个地方莱恩是绝对不想去的。
“我再说一遍,把路让开!”莱恩对着一个黑甲士兵吼道。
“大人,我们实在不能让路,如果你们过去了,我们几个就要掉脑袋啦。”那个黑甲士兵腰佩长剑,头盔上插着根羽毛。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这个该死的鸟人!”莱恩的手紧紧抓着剑把,。
“哦,大人,除了瞎子,谁能不认识这皇冠图案啊,”那个士兵哈了哈腰,“你们肯定是皇室的亲卫队吧!”
“知道还不速速放行,耽误了押送的时间,你们的脑袋照样保不住!”
“大人,我们不过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黑甲士兵一脸委屈。
“谁那么大胆子,敢命令你们拦截都城要道。”
“当然是伯爵大人啦,他说罗恩堡这两天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命令我们拦住道路,谁都不能通过。”黑甲士兵朝罗恩堡的方向指了指。
“哦?我怎么不记得乔治伯爵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议拦住道路。”
“大人,现在罗恩堡的领主是安格斯伯爵啦,您瞧,石楼上正挂着凯特家族的旗帜嘞。”顺着士兵的目光,莱恩这才注意到了那团红色火焰。“该死的,怎么是那个安格斯!”莱恩心里一沉,“这个人可是凯特家族出了名的走狗,难怪,难怪,说什么重要的会议,其实就是故意拦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很好,我看见了。”莱恩面色铁青,“你去通知安格斯伯爵,就说他的老朋友,皇家侍卫队队长莱恩,请求一见。”
“大人,您这就是在为难我了,”黑甲士兵面露难色,“伯爵大人的命令很清楚,谁也不让过。我们何苦再去浪费这个时间,您说呢?”
“要我说,趁着我还有耐心,你最好赶紧把路让开。”
“大人,我劝你还是换一条路吧,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随着黑甲士兵挥了挥手,站在他身旁的二十来个卫士迅速排成一列,他们垒起盾牌,架起长枪,一副随时迎敌的模样。与此同时,石楼上的弓箭手们也挽弓搭箭,他们的箭头无不对准楼下的银盔。
“鸟人,你的样子我记住了,”莱恩朝黑甲士兵的脚下啐了口浓痰,“你的这颗脑袋,我迟早要把它拿掉。”说罢,莱恩拽动缰绳,调转马头。
在侍卫队长的命令下,队伍又开始缓缓挪动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是向北而行,而是朝西取道。
杜隆坦伊利斯之北
“瑞秋小姐,我们这样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在瑞秋的百般催促之下,韦德只好紧跟其后钻入裂缝。随着二人的进入,原先的裂口迅速闭合,看不出一丝缝隙。
“有什么不好的?”瑞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蜡烛,点燃了四周的火把,昏暗的空间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这是一处宽敞的仓库,柜子上杂乱地摆放着各种新鲜的蔬菜,其中不乏甜菜、南瓜和甘蓝,但最多的还是沾有泥巴的胡萝卜。在柜子的右侧,一篮筐的苹果和李子正散发着水果的清香。瑞秋随手拿起篮中一个苹果,简单地用袍子擦拭了两下,便大口咀嚼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像个小偷。”韦德悄悄吞了口口水,刚才不经意间的一瞥,他发现了堆放在柜子一角的黑面包。
“小偷?我,赏金猎人总长菲恩之女,艾德里安家族之剑,你居然认为我是个贼?”瑞秋举起手中被她啃了半边的苹果,说道,“这里的一切,苹果也好,李子也好,最后都会划在我的名下,我现在不过提前征用它们罢了,明白了吗?”
“我······我想我明白了。”韦德低下头,刻意躲避瑞秋的目光。
“哼,明白就好!”瑞秋又大咬了苹果一口,“让我看看······这里是黑面包,由小麦粉和麸皮烤制而成,要我说它们也太硬了,不过你应该不介意吧?”见韦德连忙摇头,瑞秋接着说:“这个木箱里装着奶酪,你可以搭配面包一起吃,口感会稍微软些。还有,你旁边的木桶里装的是葡萄酒,偷偷接上一杯没人会发现。”
“谢谢你,瑞秋小姐。”韦德抓起篮子里的面包,又涂上一层厚厚的奶酪,大口吞咽了起来。
“有的吃就不叫我小偷了?”瑞秋一屁股坐在了木桶上,“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不愿带你来这呢!你瞧,我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基地,而你呢,称呼我为‘小偷’。作为惩罚,我决定收你五克莱尔,并且不接受讨价还价。”
韦德心急如焚,他刚要张嘴解释,口中的食物就顺着喉咙滑下,并且十分不巧地卡在了半路。韦德立刻感觉喘不过气来,他慌乱地拍着胸脯,用力地咳嗽,但卡住的食物仍然一动不动。好在瑞秋及时递来了一杯葡萄酒,他才不至于英年早逝。
“鉴于你喝的这杯葡萄酒是我亲手递的,我决定收你服务费五克莱尔,现在总共十克莱尔。”瑞秋眯了眯那对绿宝石。
韦德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还来不及回味酒的滋味,连忙说道:“小姐,你这是抢劫!”
“鉴于你又诬陷我是劫匪,我决定再收你五克莱尔,一共十五克莱尔。”瑞秋耸了耸肩,仿佛她是迫于无奈才做此决定。
韦德耷拉着脑袋,他不知为什么瑞秋总想要他身上的钱,“可是,她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韦德心想,“我不能让她失望,不能······”
“好吧,但你得等我有钱才行。”韦德翻开口袋,那里连一个子儿也没有。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那对绿宝石又弯成了半月,“对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你必须快点,说不准有人会过来。”
“这里不是密封的吗?”有了刚才的教训,韦德这次只咬了一小口,随着面包在口腔中化开,一股酸涩味涌上舌尖。
“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的,但对埃弗里来说,不是。作为保管仓库钥匙的管理员,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进来。”
“看来我得吃快点了!”韦德把顾忌抛在脑后,又一次狼吞虎咽起来。终于,在吃掉了整整六块面包后,韦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既然你吃饱了,我们赶快出去吧,我可不想遇到那个烦人的埃弗里,他的嘴里无时无刻不是风凉话,要是被他撞见,我估计我们俩得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去向每一个人解释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瑞秋重新戴好兜帽,泛着光芒的戒指此刻正被她牢牢攥在手中。
“这个木桶里装的是什么?”韦德正欲跟上瑞秋,一个木桶突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我看看,桶上面没有标记,装的应该不是葡萄酒,”瑞秋半蹲下来,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木桶,“我猜多半是奶油,蜂蜜也有可能。”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韦德大步跨过木桶,他不想在这个桶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不行,我必须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韦德,你去把它打开。”瑞秋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根铁杵。
“还是算了吧,要是埃弗里进来怎么办?”韦德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胆小鬼,那我自己来!”瑞秋拿起铁杵,猛地向下一压,只听“砰”的一声,木桶盖飞了出去。
“所以······里面是什么?”韦德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好奇地把头探了过去。只见桶内一片漆黑,里面似乎空无一物。
瑞秋不甘心地把桶摇了又摇,几粒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滚了出来,“好吧,现在我承认我们是在浪费······。”瑞秋突然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几粒种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转眼间,种子已经变成了数十根藤条。
“该死,”瑞秋下意识说了句脏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而当她缓过神来,想要厘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藤条牢牢钉在了墙上,原先手中的戒指现在也不知所踪。
“韦德,帮帮我!”她不敢想信,这句话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以前从不接受帮助,艾德里安家族之剑不需要任何帮助,而现在,她居然动摇了,“韦德,去仓库大门那,快点!守卫会来救我们的!”
“那埃弗里怎么办?”那些藤条忙着对付瑞秋,它们似乎并不想理会这个男孩。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忘了他吧,快去!”瑞秋感觉身上的藤条正在慢慢收缩,被紧紧勒住而产生的疼痛感正从全身上下传来,她咬紧牙关,憋着劲不在韦德的面前叫出声。
“我马上回来!”韦德不敢犹豫,立刻朝着仓库大门的方向撒腿狂奔。不幸的是,一根匍匐在地的藤条突然凌空扬起,正在奔跑的韦德顿时失去了重心,狠狠摔了一跤。在绊倒男孩后,藤条又卷起男孩的脚踝,把他高高倒挂在了墙顶上。而瑞秋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帮手像小鸡一样被藤条拎了起来。
“韦德,你还好吗?”男孩倒地的巨响着实吓了瑞秋一跳。
“我还好,就是有点······头晕。”韦德用力晃了晃脑袋后,才察觉到头顶上的地面。
“我们得想办法自救,否则,这些东西会要了我们的命!”
“糟了,我的手脚也被缠住了!”那根挂起韦德的藤条迅速分裂出了一根分枝,牢牢把韦德缠绕了起来。
“你能看到我的脚吗?”瑞秋突然高声问道。
“是的,是的,我能看到!”事实上,瑞秋的皮靴和韦德的脸只有半米之隔。
“那里有把匕首,你能拿到吗?”
“你的鞋子里藏了把匕首?”韦德忍不住惊呼。
“没错,我就知道它能派得上用场!快点,你用嘴把它叼出来!”瑞秋的忍耐快要达到极限了。
“我······我试试。”韦德把脖子伸得老长,他张大嘴巴,甚至伸出舌头,但仍然距离靴子一小段距离,“太远了,我够不到!”
“笨蛋,你把身体荡起来!”
韦德开始用力晃动身体,眼前的靴子离他时远时近,经历了数次失败的尝试之后,韦德终于用脑袋和肩膀卡住了瑞秋的靴子。
“干得漂亮,再快点!”瑞秋开始催促起来。
韦德慢慢地挪动肩膀,瑞秋的靴子就在眼前了。他心头一喜,灵巧地用牙齿掀起了少女的裤腿,一片雪白猝不及防映入眼帘。韦德只觉心跳加速,连忙闭上了双眼。他感觉自己的脸正在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倒挂久了的缘故。
“你怎么停了,快啊,我们没时间了!”瑞秋已经快要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好······好的,”韦德睁开了眼睛,视线刻意避开少女的皮肤,在靴子的一侧,果然贴着一把匕首。韦德用牙齿紧紧咬住刀柄,缓缓把匕首抽了出来。
“把我脚上的植物割掉,快!”瑞秋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这把匕首由纯银打造而成,专门用来对付魔物的!”
韦德用嘴巴叼着匕首,对准藤条狠狠割了一刀。然而,情况并没有如预料般好转,那些藤条依旧牢不可破。
“该死,”瑞秋又一次说了脏话,“那个铁匠骗了我,这把刀根本没用!”
韦德不甘放弃,他又割了一刀,但这除了在藤条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痕之外,别无其他。
正当二人以为山穷水尽之时,一缕阳光照进了仓库。
“你们最好能和我解释清楚,”赏金猎人总长菲恩突然出现在了仓库门口,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金发男子,男子腰间别了一大串钥匙,“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该死。”这是瑞秋失去意识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