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银铃般的响声传来,淡淡的雾气后有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白无常摇着铃看向前面被花绕满的拱门,那花是紫色的,并且有一丝透着点儿黑的紫色烟雾从花中逸出。
“这是地狱幽冥,它散发的香气具有致幻的作用。”说着,他笑了笑,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你们要小心啊,这里的地狱幽冥长得这么好,吃得可就是……鬼魂。”
蒲柘林看着这门,拱门约有三米高、五米宽,门正上方隐约可见“极乐”二字,地狱幽冥爬满了整个门,花开得极美,但越美,越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以魂养生,那要长成如此茂盛的样子,得食用多少人的灵魂才行……
“地狱幽冥只食恶鬼魂灵,若心中无恶,何必惧它。”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个浑身都藏在黑色里的人走了出来,他的脸被遮住大半,看不到眼睛,只隐约见到几缕白色的发。
“这是寂,你们此行的引路人。”白无常说着,又转向寂,“有点事,走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寂点头,心里有一丝疑惑,眼中却带着几分趣味。
还有一条通往地府的路叫做‘冥道’,鬼差大都从此道来往于人间和地府,冥道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没有边际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里没有方向,只有冥蝶来往于其间,而这有着微弱光芒的冥蝶又只有带着‘招魂’的鬼差可以看见,所以这路只有鬼差可走,只有他们能跟着那一直飞向彼岸的冰蓝色走出这无边的黑。
白无常一直怕这里,因为这里的黑没有边际,让人无端的心慌,通常他们是不从这里走的,但走冥道是最快的,若是有急事要走这,一路都是要黑无常拉着的。
冥道并不是很长,却让人觉得安逸,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归于虚无。
彼岸
一群鬼围在忘穿边上,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不要吵了!”彼岸花精从一株彼岸花中跳了出来。真是忍无可忍了,这些家伙到这好一会儿了却一刻也不消停,真是吵死了。
众鬼被这突然冒出的花精吓了一跳,片刻后又开始了自顾自的讨论。
彼岸花精握紧了拳头。混蛋,居然无视我,真是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
“肜啊,这是怎么了?”刚从冥道走出的白无常围了上来,却被彼岸花精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一脸的委屈,“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谁让你随便带走旂的,要不是听说我还以为旂出事了呢!”彼岸花精一脸的怒气,“好了,赶紧让旂把这些家伙送走!”
“啊?”白无常有些慌,“旂他……还没回来吗?”
彼岸花精瞪大双眼:“不是和你一块儿出去的吗?你不知道他去了哪?”
“不是……我……就是……我就一时没注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忘川河边的船,眼里浮现出担忧。
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冷宫内死去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其阴气之盛,常人难以忍受,所以冷宫内的人不死也会疯。此时的冷宫内,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烛火疯狂地摇曳着,却照不出他们的影子。
“你……你是谁啊……”蒲菖面色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旂看着眼前的蒲菖,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你在说什么?”蒲菖睁大眼看着旂,眼里满是无辜。
“你不是这样的。”旂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蒲菖的眼里划过一道暗芒,很快,让人难以捕捉。
“外表掩盖不了灵魂,眼睛隐藏不住思想。”旂缓缓说着,声音里掺杂着些许恼怒,顿了片刻,他慢慢吐出那个曾无比熟悉的名字,“流沐,别骗我了。”
蒲菖眼睛微眯,静了一瞬,她勾起嘴角,声音里透着阴冷,“好久不见啊……五皇兄……”
霎时间,阴风四起,那烛火未能坚持不住,终究还是熄灭了。
蒲菖笑着,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邪魅。她走向旂,在这夜色里,他们看不清彼此,只能听见她清脆的嗓音,“你会杀了我吗?”语气天真的像个孩子。
旂瞳孔微缩,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当年。薛流沐坐在地上,满身狼狈,她仰着头看着他,眼里不是如今冰冷的恨意,而是迷茫、恐惧和一点微弱的期望,她说:“五皇兄……你也要……杀了我吗?”午夜梦回,那声音里的无助与泪水不断折磨着他的灵魂。
薛流沐并未等待他回答,转身一甩衣袖,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当然会!”夜遮挡了她脸上的泪,“就是你杀了我啊。我在改啊,为什么你看不到!你不是说我改了就好了吗?为什么不信我啊!”薛流沐歇斯底里地吼道,千年积压的怨恨在一瞬间爆发,所有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纷纷奔涌而出。
“我不是要……”旂刚要解释,却被薛流沐打断,“够了,我不想听!”
旂顿住,眼里有无奈与迷茫,但在这夜里却无法被看到:“流沐,离开她吧,她还有转生的机会。”
“然后呢,你要抓我回地府,送我下地狱吗?”薛流沐红唇轻启,缓缓道,“不可能。”说完她转身离去,只留旂独自立在原地。
夜色浓重如墨,像是一头吞掉了世间色彩的巨兽。
“那……现在怎么办?谁来摆渡呢?”彼岸之上,肜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尽力忽视掉旂不见了这一事实可这件事多少还是让她有些迷茫。
地府这些家伙,直到投胎之前都是不会离开自己的职位的,所以之前也从未想过少了谁会怎样,可一旦谁真的不见了,你才会发现她们有多重要,尤其是旂与孟婆。在这地府,有许多鬼差,也有许多引路人,可唯独摆渡人与洗魂者只有一个,而少了他们,人间与地府便也断了联系。
原来这世上有些人确实是却不得的,就像没了你,我选择了死亡。她自嘲地笑笑,不等白无常回答,便缩起身子,消失在这一片彼岸花中。
“哎~”白无常想叫住肜,可她动作太快,眨眼便没了踪迹,他挠了挠脑袋,转向黑无常,“旻,这船我到会划,但是这忘川上除了旂还从未有过能划到对面的啊!而且肜又是怎么了?你说起到底去哪了呀?真是的,这……”
黑无常看着说话都语无伦次的白无常,无奈的叹了口气,按住他的肩膀使他坐在一边:“休息一会儿吧,旂自己会回来的。”
“唉,也只能等着他回来了。”他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虽是没有刚才那般担忧,却也高兴不起来。说来奇怪,或许是同黑无常搭档久了,他格外信任黑无常,所以每次黑无常的话他都听,因为这会让他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