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
请不要害怕
那不过是一堆有机物
又化成了泥土
你看——
溪水还从林间流出
你看——
太阳还是我曾拍下的那样
东升，又西落
如果我死了
请不要惊恐
请告诉给我父母
但要慢一点说，虽然双亲年岁不到半百
如果我死了
请不要窃喜
因为，我知道——
我的傻徒弟
会从杭州回来
急于星火，不哭不笑
带着布置的作业，在墓前
深情朗诵给我听
如果我死了
请为我高兴
像革命家去见马克思一样
终于，我也有机会去寻
陶大叔和太白舅舅
如果我死了
你们要笑
像阮籍一样给我青眼
或者，在我墓前的树下
唱一曲文学的独白
我
生在20世纪
长在21世纪
交接了两个世纪
又还有什么不幸呢
所以——
如果我死了
那一车的书，不要火葬
要把它的份量
托给想要的人
我这一生，太长太久太美妙
有随园女弟子
有啼血的望帝
有清香传得天心在的妹妹
这些，足以
如果我死了
不要难过，大哭的价值不是显示悲痛
而是展示着对命运的默许
既然，像水总会向下流一样
那又何必不叮咚不闪烁着粼粼波光
如果我死了
你告诉自己，文学——
填不饱庄子受饿的肚子
穿不暖杜甫受冻的身体
但在短衣麻布里
却造就了情怀的伟大
如果我死了
那是——
佛经里的：花开花落，莲隐莲现
生下来又死去
多少年，都是一个过客
如果我死了
也请为我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那个来自欧阳修故乡的庐陵开国侯三十九世孙
那个喜欢举觞白眼望青天的潇洒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