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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霖铃(八)

大人好兴致,如此不远千里地跑到杭州来扰我清静。

我拿起面前的酒壶,将面前这位书生打扮的客人的酒杯斟满。

掌柜此言差矣!此番来杭州,只为游赏这美女如云的西湖景致,非为了叙旧,休要自作多情。

他反唇相讥,呷了口酒,招手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

我探过头,把耳朵向前伸了伸。

他小声说道:这么多年,你这阴柔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有所改观?也不怕让那些武林同道看你的笑话。

想我杀你灭口?我沉下脸,用同样的语调回了他一句。

好好好,以前的事情我不提便是。

他捏起筷子夹了一个笼屉中的蟹黄小汤包,咬了一小口,细尝起来。

唉,这为官之人就是诸多繁文缛节。弹丸大小的汤包,分作三四口才吃完,然后再不紧不慢地掏出丝帕擦擦嘴角的油渍,又喝口酒送了送,这才夹起第二个。

实在懒得看他现在这故作斯文的吃相,我自顾捞过酒壶,也斟了一杯。

我:半年不上朝,你吃谁去?到最后还不是来找我要饭?

张居正:是俸假好不好?半年的朝供一文都不会少我的,哪还用得着劳烦掌柜的操心?

我:还有这般好事?

张居正:吏部和工部为了拟票的事情斗作一团,自顾不暇,我便借机告了个带俸的病假。以往都是层层审核,不想这次略施小计疏通了一下司礼监的小公公,让他替我在吏部走动一下,结果半天就批了下来。

他夹着半只汤包,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声音却压得极低。

又是党争?我端杯小饮一口,轻声问了一句。

非比寻常。

哦?

眼下适逢盛世,民生安泰。饱暖思****,这般歌舞升平的景象使得朝中奢靡成风,单是开春以来这三个月的开支,便落下八千万两的亏空。明面上两部皆有耗用,却因为用度不明,结果推来推去,谁都不愿和这个红。

那也只是吏部和工部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呃……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两天前收到两封京城的来信,才发觉此事之下暗潮汹涌。

他稍微顿了一下,厉色道:

这两封信,一封来自吏部,是朝廷右迁我补任吏部尚书之职的任状;另一封是来自内阁首辅严嵩严阁老,信中说他已经上疏奏本弹劾原吏部尚书张昭重,查其贪墨公款之罪,同时奏明圣上升我补任吏部尚书加封建极殿大学士,催促我早点回京城任职。

我笑。喜事啊,张大人右迁吏部尚书,本应高兴才是。况且有人顶缸,这件事不就结了么?哪来得什么非比寻常?

唉,你的悟性大不如前,难道就看不出这封信之中的蹊跷?严嵩乃一朝宰相,内阁首辅,犯得着要他亲自出面,然后釜底抽薪拉出个尚书顶缸?吏部半数以上都是他的门生亲信,即便真要更换要员,又如何轮的到我?再说这案子,吏部虽做出妥协,但工部的那些阁老未必买账,一个张昭重就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把事情搅大,若圣上下旨将此事一查到底,他们便可以借机安插自己的人。那张昭重在朝中也是羽翼颇丰,他的人怎能看着他们自己的党魁被革职治罪,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将剩下的半只包子塞进嘴中嚼细咽下,把酒杯端到嘴边。

官升二品啊,看来严嵩这位“青词宰相”摆明是想拉拢你这后生喽?还不快点回京城赴职?我调侃道。

他长舒口气,将酒杯驾到唇边,慢条斯理的一口口喝完,然后悠悠地说: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他顿了一下,啪地一声将喝空酒杯拍在桌上,伸手拿过酒壶,又斟满一杯。

已经给严阁老回信推说我病重难归,需要静养。难得半年的清闲自在,何必庸人自扰,趟这浑水呢?顺其自然吧。

说完他吱一口酒,伸手去夹桌上的东坡肉。

你不是一直都心系黎民,以激浊扬清为己任么?这么做不像你的作风嘛。

那回去做甚?当严阁老的棋子?他能提拔我,也一样能贬谪我。位及权臣之人的城府,非你这混迹江湖之辈所能揣度。与其现在回去,不如静观此事完结再回,以便另有所图。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

话说到一半,他把筷子里的那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回味无穷的模样。

独善其身……我接过下半句话。

我:好一个独善其身,这场风雨不知道又要搭上朝中多少无辜贤良的身家性命。

张居正:那掌柜想我怎样?

我:区区一个客栈掌柜又能拿张大人这样位居人臣的二品大员如何?只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你的本心罢了。

张居正:你们这些老江湖,如何看得到本心?

他捏着筷子,瞄着盘中最后一片葱包桧,头也没抬。

无言以对,只好抿一口杯中的酒,看着他吃。

人各有志,况且我已经早就退隐江湖,这些本不该管的。

喜欢?我问。

他吃这道菜时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同。

嗯。

我:什么味道?

张居正:呵呵,自己店里菜点你自己都没尝过?他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对于太古怪的东西,我向来难以接受。

张居正:为什么不尝尝?

没兴趣。

我忙摆手道。

我:张大人不是颇好养生之道的么?也会对这道难登宴席的街边点心情有独钟?

张居正:唯此例外。

他伸手示意站在门口等着上菜的小二把刚做好的油炸桧放到自己面前,抬头问:可知道这道点心的来历?

我摇头。

张居正:呵呵,南宋抗金名将岳武穆被佞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所害,消息传到杭州,一油饼汉悲愤至极,捏面人一对粘在一起,在滚油中煎炸,卖与人吃,说是“油炸桧”。这面人儿,便暗指秦桧夫妇二人。

张居正:后来仍旧不解心头之愤,又将油炸桧同葱段卷入春饼,以铁板压烤,直至表皮金黄,吱吱发叫,方才解恨。拿起来一尝,面皮酥脆,葱香怡人,抹上甜酱更是松脆甘甜可口,因而取名葱包桧。

我:张大人嗜爱这道菜点的原因,莫不也是为了泄心头之愤?

我旁敲侧击地问道。

张居正:莫须有。

他笑,执筷夹起盘中的葱包桧。

太岳。我避过敬称姓名,直唤他的号。你似乎变了。

你知道的,我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几分苦涩和无奈,进而又迅速淹没在那无风无浪的笑容下。

这些日子,不妨在我这里住下吧,食宿我都管了。

承蒙错爱,还是甭劳你操心了。

看来你已经寻好了去处?

那是自然。只是带来的那些字画,有劳掌柜代为卖掉。

又去寻花问柳?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眯起眼睛,抿一口酒,悠悠诵道。

嘁。我故意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我:朝中大员哪个似你这般?一掷千金却又身无分文,好色成性却又无妻无妾。四品以上的官员哪个还需要靠卖字画贴补家用?也不怕人参本说你败坏朝纲!

张居正:朝廷那点薪俸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品官员的年俸也就刚能赶上一乡地主的一年的租佃。府上的开销用度,几个下人的月钱,再加上迎宾送友礼尚往来,能剩下多少?

我:要想发,众人头上刮。你这头顶二品乌纱白戴的?又何苦在我这这哭穷?

张居正:话倒是不错。只是有些钱不能拿,有些钱不该拿,你分得清?索性循规蹈矩,守着我的那点薪俸,也便没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隐忧。至于字画,那我自己的手艺,非偷非盗,有人愿买的话,这又碍着谁了?

我笑问:这么说,大人是倒是为了洁身自好才让自己过得如此赤贫?

然也……他故意拉长声调应道。

我:那也没听朝中有传大人的廉名啊?

真廉无名,立名者,所以为贪;大巧无术,用术者,所以为拙!

他不以为然,仍旧自斟自饮,丝毫不为所动。

我:好好,怎么说你都有理。那寻花问柳这毛病呢?

张居正: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英雄本色嘛。

我:那就说你是英雄喽?

张居正:天下英雄皆好色,我唯好色似英雄。

哼。我冷笑一声。

哎?他似乎想起什么,将目光由桌上的菜肴移至我的身上,四目相对,他眉头一皱,神情专注地问道:当下杭州花魁是谁?

我:浣香阁,慕容嫣。才华诗学、琴棋书画、皆为上品。我稍稍想了一下,答道。

噢!他舔去唇边的残酒,大失所望的样子。

见过了。

见过了?我颇感吃惊。

昨日晌午到的杭州,下午造访浣香阁,夜宿她的闺房之中。

果真不是为了同我叙旧,算我自作多情了,自罚一杯。我端起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心中暗笑,好一个张太岳,看来朝中花痴之名所传非虚。

我憋着心思问他:意下如何?

张居正:言过其实,才貌虽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及,也终不像传言中那般风华绝代。烟尘女子随性自然一些便好,非要故作矜持,硬摆出什么玉洁冰清、才识出众的模样,惺惺作态,空吊那些凡夫俗子的胃口。这样的女子,算不得什么上品,可还有更好的人选推荐?

那只能说张大人眼光太高。

我饮一口酒,心中暗笑,燕瘦环肥各有好,何以一概作苛求?活该他将近而立之年仍娶不到一房半室娇妻美妾。

相传那慕容嫣的会客诗题刁钻古怪,让不少登门拜访的风流雅士吃了闭门羹,何以独留张大人陪床伴梦?敢问伊人所出何题?

对联。

对联?

嗯。暖风吹冷水。

我听罢,皱起眉头半晌无语。

敢问大人的下联。

明月照光山。他道。

我不禁心头一惊,继而抚掌大笑。

张大人好文采!

同张居正认识这么多年,着实少有这样慷慨的夸赞。然而此时,却真的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调侃奚落之意。

这幅对联看似平淡无奇,字脚行文都却十分考究。

此联正读,逐字推移,可得五副,除上联外,还有:

风吹冷水暖;月照光山明。吹冷水暖风;照光山明月。

冷水暖风吹;光山明月照。水暖风吹冷;山明月照光。

倒读逐字推移,亦可得联五副:

水冷吹风暖;山光照月明。暖水冷风吹;明山光照月。

风暖水冷吹;月明山光照。吹风暖水冷;照月明山光。

冷吹风暖水;光照月明山。

上联出的新奇,下联对的工整,怎不由人惊叹?

他却不以为然,用筷子轻指盛着龙井虾仁的碟子,问道。

入菜的龙井可是雨前的新茶?

又不是皇家御膳,哪里用得那般金贵的食材?一般的龙井茶叶而已。

唉,美中不足。

我笑,抬手要为他斟酒的时才发现酒壶中再倒不出一滴,忙唤小二上酒。

我们相坐对饮的陆羽壶是二楼向阳的雅间。

打开窗子便可以望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有扎两支朝天羊角辫的孩子泼风似的跑过,隐约传来隔着四条巷子的青楼上传来的有着浓郁脂粉气味的鼓乐,还有些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叫卖声,活生生的气息,让人安心。

他并不理会我的存在,只是自顾地细细品着桌上的菜肴,表情严肃而专注,嚼得很细,似乎每一口酒,每一滴汤汁都要深深印入脑海中一般。

他一直都是这样,哪怕没有出仕之前潦倒落魄时,也是这般,细嚼慢咽。

人在饿的时候,大都不会关注食物的味道,他却不同,面对饥饿的时候仍然可以保持对味道的执念。因此我觉得他是一个理智并懂得生活的人,看重过程甚于结果。

我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偶尔喝口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透过窗射进来的阳光缓慢地挪着角度,照得我有犯困。

小二轻咳了一声,端着托盘踏进门来。

掌柜,客人的酒。

我接过托盘上的酒壶,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摆手示意小二退下。

能作出如此才情的上对的女子,主动以身相许,投怀送抱,却得不到张大人分豪眷顾,想那慕容嫣知道,该作何感想?好一个风流浪荡、薄情寡倖的吏部尚书。

他并不忙着分辩,抬手抖了抖袖子,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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