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入宫那年,方才十二岁出头。彼时正值季春,杏花微雨好不自在。
我是被当朝太后晏楚清带入宫中的,她回晏府探亲那几日是我在她身旁伺候的她,她刚见到我时便一脸吃惊,问我年岁几何,问我可愿入宫荣享富贵,我问她“可能吃饱?”她笑着点头说“自是能的。”我欣然应许后,她只道“此后你便叫晏寂姝,当朝太后的姊妹”。后来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没有进宫便是过得再清寒我也不会这样惹上这桩桩件件的伤心事。
太后回宫后便让宫里的嬷嬷来将我带进宫中教授些宫中规矩。我跟在嬷嬷身后越过一道一道厚厚的宫墙,红砖绿瓦竟成了束缚我后生的枷锁。
走得有些累时,我身后竟窜出一个雍容华服的小孩,六、七岁的样子,扯了扯我的衣角,声音软糯的叫着我姐姐,指了指杏花树上的风筝,我便明白他是要我帮他摘风筝呢,可我自己尚不够那树的半人高可看着他肉肉的小脸蛋我便鬼使神差地往那树上爬了,在他这年级我便在乡间学会了爬树,给他取下风筝后嬷嬷们早已走远,我欲势要走他便牵着我的手问我叫何名,想了想便回他“晏寂姝”。
我入宫后的第五日嬷嬷们领了我去见太后,还一翻奉承道“不愧是太后娘娘的姊妹,这满宫的规矩二小姐便只五日就学得会了。”我笑到“哪里啊,还是嬷嬷交得好。”太后也似乎很是满意,给了嬷嬷不少赏钱。
太后打发了众婢子下去,只留了我在这景慈宫内,对着我说“你可知我将你带入宫中是因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我知晓你幼时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便不用再吃苦了,好好在这宫中享尽荣华富贵吧。”我点点头有道“多谢太后娘娘,只是小女还有一事有求于太后娘娘。”
“何事?”
“娘娘,小女家中还有一个四岁的幼弟,可否容许小女将幼弟接入宫中与小女同住?”
“你弟弟没什么身份不好接入宫中,也会让人疑心你这太后姊妹的身份是否是真,但我会派人将你弟弟安置好,照顾他,保他衣食无忧,安享此生。”
“此等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在此谢过太后娘娘。”我向着太后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
“只要你事事听我的,于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报恩。”
“小女寂姝谨听太后令。”
太后浅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反应得快,机灵。”
“谢太后赞誉,小女先行告退。”
出了殿门,只见那日让我帮他摘风筝的小童在殿门口,见着我便大喊了声“好姐姐”,太后觅声而出,见着我与小童便对着小童说“什么姐姐,这是你小姑,额娘的姊妹”太后转头又对我道“他唤李墨蘅,是哀家的亲儿,也是令王爷,因着还太小便养在哀家身旁,还未出宫立府,叫他蘅儿便可。”
“是,姐姐”我回到。
“蘅儿,快叫你姑姑一声。”太后说到。
他望着我,笑得甜甜唤了我一声“姑姑”。
后来许多年的许多日夜我总在想着如果当初我不随这太后入宫,是不是便不是受这许多磨折。
还未起身时便听着外头太后遣给我的婢女岳安问我“姑娘可已起身,需得洗漱了,方才太后宫里的嬷嬷来过了,唤姑娘晚些得去太后处呢。”听着这话我便睡意全无,便起身穿衣,洗漱一番用了早膳后便去了太后宫中。
还未进景慈宫便听见昨日那小童叫唤着“我不管,我就要姑姑陪我玩!”他似乎叫李墨蘅吧,还有些许好听,这样想着我便踏进了景慈宫宫门,伺候李墨蘅的婢子们一见我便如获救一般对着我说“哎哟,二小姐可算来了,这令王殿下可盼着你呢。”我轻笑“没曾想令王爷这么望得我陪你玩,真是蒙了大德啊!”他小脸一红便拉着我的手去了别处,我问他“令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他笑道“去霖磐园啊,那儿是宫中最好玩的地方,还有啊姑姑你可以不以别像他们那般叫我,姑姑可以叫得亲近些的,就像额娘叫我蘅儿啊。”
我想了想“那姑姑从今便叫你小蘅可好?”他笑着点头说姑姑叫得真好听。
后来的许多年他没再唤我姑姑,我也再换不出他“小蘅”了。后来后来,只得说我与他再无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