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折家二房嫡女嫁入赵家,并非所有人都满意。折家在西北是数一数二的大姓,虽说多年来比较低调,可有心的人都知道,折家与西夏皇室是同族,且折家多年来出了不少英才强将,契丹西北侵略,在折家军手里从来就没落过好,为此,有人还称折家落嫡的府州为“折王城”,由此可见折家多年的强势。
折家虽好,可未必人人都喜。折家立于西北多年,抗敌的时候从来不少出力,做什么事儿也是安安稳稳遵纪守法,让人挑不出半分刺儿来,可朝代更替以来却从不摆任何一家王朝,颇有“我们是好公民,我们偏不鸟你”的精神。为此,历朝历代的皇帝对折家是又爱又恨却也无可奈何。这也是这次赵家与折家的联姻让刚登位的刘崇是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的原因,这不是鸡肋,这是全是肉的鸡腿,可是因为没拔毛,就是想吃也有些颇难下口啊!
太原离着北方近,算是汉与契丹过渡的地界,因着太原的礼仪讲究没有南方的繁杂,可这新婚第二日的媳妇茶还是要敬的。
可能是因着大婚,站在高堂上的赵魁较之以往行动规矩了不少,一手携妻一手挠着脑袋瓜子,赵魁咧着大嘴高兴又规矩地跟着媳妇挨个长辈敬茶。郭冰慨叹,妻管严,今古皆宜。
郭冰不是赵家人,原本不用出现的,偏偏赵敏非得拉着一起出来看表嫂不行,郭冰无奈,只好舍身陪英雄起大早了。悄悄地跟在一大群赵家小辈们身后,郭冰眯着眼睛打量赵家这位长孙媳妇。十五六的年纪,圆脸弯眉,梳着端庄的水鬓,上面饰着一色千叶攒金牡丹首饰,外加一身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显得颇为正式。只见那新妇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扇上,先是对着高堂上的赵征夫妻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再接过一旁丫鬟端上来的茶奉了上去:“请老爷饮新人茶,儿媳祝老爷福寿双全。”
赵征笑呵呵地接过新妇手上的茶吃了一口,而后道:“好好好,日后跟魁儿好好过!”赵征说着,一旁的小厮端着一个木托盘儿出来,上面摆着一本书本样的簿册跟一个红包,道:“英儿,这是见面礼跟公公日后交予你的事务,日后赵家后院就交给你跟你三婶儿了。你以后要好好相夫教子,打理家务。”
赵征这话刚一说完,整个大堂的氛围就变了。只见那如百色、现在的赵家大夫人皱了皱眉,手里的绢子紧了紧,而二夫人杜文玉则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只有掌家的三夫人依然一幅淡然笑道:“这些日子掌家可是愁煞我了,大伯终于给我找来了个厉害的帮手!”
那杜文玉看了看跪在堂前的新妇,复而转向三夫人似笑非笑道:“弟妹这话说得可是不对了,大伯的意思可是明显得很,那是让侄媳妇跟弟妹一起管家呢,可不是什么帮手哦!”话刚说完,杜文玉便被自家相公赵承瞪了一眼,见状,立时消了音儿。
三夫人笑了笑,也未接话。
郭冰瞅着那新妇听完这话眼角抽了抽,面色不变地接过账簿,又拜了一拜:“谢老爷教导,儿媳定不负老爷厚望!”
郭冰心下不由再次感叹,赵老爷竟选了这么个时候将内院大权交给儿媳妇,这是要考验她呢还是准备给她树敌呢?不过话由说回来,这位折姑娘也是厉害的,连推辞也不推辞一下,想来自家公公早跟她通了气罢!
然后新妇又转而走到右首地新夫人跟前拜了下去,也是三拜后奉上了茶。可是那如百色接了茶,却踌躇了一会儿没有饮,而是静然开口道:“英儿乃是赵家嫡长媳,还望早日为我们赵家开枝散叶才是。”
那新妇听闻后又拜了一拜,俯下身虔诚道:“儿媳受教,请夫人饮新人茶。”
那如百色将茶杯往嘴边一沾,复放在一边,招手栀子端上见面礼,竟也是一本书跟一对韶华碧玉钗。那如百色单手将书递给新妇,笑眯眯道:“这是我早年寻的一本《金刚经》,传可祈福祈灵,日后你可多为老夫人诵读祷告。”
那新妇双手接过,赞了婆婆一句。赵征听闻,眉目间也舒爽了不少。郭冰心下复叹,这如百色能在赵家待这么多年安然无事也不是盖的,时时处处向赵家掌权者示好乃生存之法宝。瞧瞧,现在堂上谁都以为这赵家内院大权将来是要落到儿媳手上了,偏偏这如百色却可以清晰地抓住这赵征的心思。这内宅女人争来争去的东西,还不是当家的一句话的事儿。郭冰再次心下肯定,以后离这赵大夫人远点儿,她可不想被人当棋子耍。
接着再是拜会二房三房跟几个平辈的孩子互拜,那新妇折赛英都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当然,这里所说的挑不出毛病的是指对规矩压根知道不多的郭冰而言。郭冰眉角抽了抽,心下嘀咕:以后嫁人千万不能嫁这种大宅门,这些个古里古怪的规矩,简直能要人命!
新妇拜完礼后,接着便是入厅摆饭。赵家虽然规矩多,可在太原这些年也简化了不少,没有新媳妇伺候公婆用饭一说了,大家都各找各位,开始开饭。席间,赵征再次询问了一番老夫人的病情,郭冰按着耶律淳真教的话,详细说了一番。赵征立刻将视线扫向了如百色,如百色面色微变,复而恢复正常,且顺势夹起一筷笋丝放到赵征碗里道:“老爷请用膳。”
郭冰心下啧啧:这内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