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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重丧恶棍大遭殃 代和事奸徒快中饱

却说贵兴听见后面叫救命,连忙飞奔进去,只见丫环仆妇,乱做一团。贵兴喝问甚事,只见何氏招手道:“官人,快来呀!姑娘不好了!”贵兴吃了一惊,走到桂仙房门口一看,只见一幅罗巾,高高地把个桂仙挂起,头发也散了,那舌头伸出来有二寸多长,两只眼睛睁起来,比活的时候大了两倍。跺了跺脚道:“这是那里说起?好好的怎么活得不耐烦了!”何氏着急道:“官人快解下来救呀!我们解了半天,解不下来。”贵兴便叫喜来去解了下来。救了一会,眼见得是没用的了。贵兴看见他襟上露出一角信封来,便顺手抽出来一看,信面上写着:“送梁宅姑母大人安禀。”贵兴大怒道:“原来是私通仇家的。死迟了,死迟了!”把那封信撕了个粉碎,赌着气走了出来。一众强徒迎着问讯,贵兴略略说知。爵兴道:“别的不打紧。这位表侄女,不是许了陈家的么?那小官人不必管他,只是他的老子陈泽广,不是好说话的。因为他专门代人写状词,写得好,人家都叫他做‘陈状元’呢。先要设法打发他才好。”贵兴愕然道:“这便怎么得了?”爵兴道:“不过破点财罢了。”当夜乱到天明,一面买棺材,预备盛殓;一面到陈家去报丧。

这陈泽广闻报,就带了儿子,亲来吊问。一见面就道:“这是小儿没福,但不知令妹得的是甚么病?怎么过的这么快?”贵兴道:“是昨夜得的一个急病,医治不及。”陈泽广道:“就烦引路到里面,一则弟也看看,二来叫小儿也向他的未婚妻上一炉香。”贵兴道:“这个且不敢当,先请书房里坐罢。”说罢,让他父子到了书房。因为自己不便启口,就来叫爵兴去探听口气,从中说项,往来回话。到底说到贵兴出了二千银子,爵兴却从中落了五百,陈泽广得了一千五百银子,便屁也不放一个,带着儿子去了。

里面哭声又起,是要葬殓了。何氏屡次三番,叫人出来请贵兴送殓。贵兴因为为了妹子,用了二千银子,没好气,走进来,噘着嘴,也不哭,也不说话。只见五岁大的儿子应科,哭跳着叫姑娘,哭得昏了,一跳跳在贵兴脚上,把他才上脚的一双新袜子,踩了一块污泥。贵兴兜脸就是一巴掌,打将过去道:“他死了,干你甚事,要你这么伤心!”何氏忙过来拉在一旁,哭着道:“谁像你是个没心肝的,同胞一脉的妹妹死了,泪丝儿也没有一点。此刻又没有人得罪你,你又听了那个强盗的唆搅,却来拿儿子出气!”贵兴大怒道:“嗄!谁是强盗?你这强盗说的是谁?”说着,兜脸打了一掌。何氏已经哭得伤心,此时趁势倒在地下,号啕大哭起来。贵兴更是怒不可遏,走近一步,狠狠地踢了两脚。一众丫头仆妇,齐来劝开。贵兴走了出来,怒气未息,一众强徒都来解劝,贵兴直挺挺的坐着,总不答话。众人见没有意思,渐渐地都散去了。只剩了区爵兴一人,花言巧语的,劝得贵兴回过笑脸来,便拉他到烟榻上烧烟解闷。向烟盘里一看道:“呀!不好了!我这一盒烟,怎么浅了许多?”想了一想道:“是了,一定你家喜来拿去了。我听说他近来很肯玩这个。罢罢,这里放不得了。九钱多银子一两的东西,我那里供得起他偷呢?我把这半盒带在身边,这一盒满的请贤侄代我收好了罢,这里再放不得了!”贵兴道:“表叔何不拿回家去呢?”爵兴道:“不行,不行。我那里闲人太多,我供应他们不起。第一是一个姓熊的朋友,叫做熊阿七,也是江湖上一条好汉,因此我很敬重他。只是他的烟量太大,有在那里,无论一两八钱,不吃光了,不丢枪的。”贵兴笑了一笑,又谈了一会,爵兴也去了。

此时里面静了些,不免进去看看。只见何氏对着棺材,抽抽咽咽地哭个不住。贵兴便到房里,把爵兴那盒烟,放在梳妆抽屉里。坐了一会,没意思,又走到外面,在烟榻上躺了一会,觉得寂寞,又到里面来。何氏还是哭个不止。贵兴叹道:“可以不哭了。”看了看神形惨淡,也不觉一阵伤心,翻身仍走到外面。不知怎样,总觉得心神不定,总是他们今日散得太早,冷静得不好,忽然一阵,又觉得心惊肉跳起来。这一日总是无精打采的,到了晚饭时候,他不愿与何氏同吃,叫开到书房里来。独酌了数杯,总是无味,饭也不吃了。坐了一会,躺到烟榻上,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已有四更时候,觉得有点夜寒,遂起身到里面去睡。

走入内堂,看见妹子的棺材停着,碧冷冷地点着一双绿蜡烛,不觉打了个寒噤。走入房内,揭开帐子,在床沿上一坐,出了一会神,觉着更冷,暗道:“奇怪!怎么今年才到八月里,就这样冷法呢?”伸手要去推何氏,要叫他睡到里面点。谁知伸手一摸,摸着一件东西,是冰冷的,不觉吓了一惊,直跳起来叫道:“哙!快起来,快起来!看床上是甚么东西?”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因说道:“怎么睡得同死人一般,这般叫也叫不醒了。”只得拿起灯来,自己去照。先挂起了一边帐子,方才一手拿灯,一手揭帐,弯下腰来一看,只吓得他“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倒退不及,仰面翻了个跟斗,灯也摔灭了,房里弄得漆黑。连忙爬起来,连爬带跌地出了房门,劈面又看见他妹子的棺材,越发吓得浑身都麻木了,非但走不动,站也站不稳了。啪登一声,坐在地上,连忙要起来时,那手脚又作怪起来,不由他做主,再抬也抬他不动;口里要叫时也是叫不出声,心里又慌又害怕。“这回不好了,我怎么哑了?”没奈何在地上乱爬,爬到天井里,用尽平生之力,大叫道:“起,起,起,起,起……”以后更叫不出来了。“不好了!怎么我这下颏震动起来?三十二个牙齿也叩响了?”回头看看堂屋里的棺材,不觉又抖了一抖,仍旧站不起来,只得再爬,一直爬到外面堂屋里。坐在地下,按一按心神,略为好点。那牙齿仍是叩个不住,手脚是冰冷的,身上却一阵一阵只管出汗。并力把牙根咬紧,双手捧住心头,在鼻孔里喘了一回气,觉得又好点了,就坐在地下,大叫道:“你们起来呀!起来,起来,你们快起来!”这时已是四更多天,众人正在好睡。他又在外头叫,那里有人听见?叫了十几声,侧耳一听,仍是鸦雀无声。没奈何,只得站起来。此时好点了,站得起来了,不过脚软点罢了。一步一跌的到外面去,要到门房里叫喜来。此时月已沉西,天井里是漆黑的,看看又是害怕,幸得门房窗户,有一点灯影射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大着胆子走到门房门口,也来不及叫了,攒起拳头,就在门上擂鼓般打得震天响。

你道他在床上见了甚么,就吓到这个地步?原来他拿灯照时,只见何氏仰面睡着,头发披着,眼睛睁着,口是张着,脸上是变成不紫不黑的颜色。他方才说他老婆睡得同死的一般,这可不但同死的一般,直头是死的了。这才把他吓得三魂剩了半魂,六魄失了五魄,露出这副丑态来。

且说当下他那擂鼓般的打门,把喜来惊醒了,骂道:“天还没亮呢,是那个羔子忘八蛋呀!”贵兴没有听见,还是乱擂。喜来又骂道:“是那个混账东西呀!”贵兴因为擂门擂得太响了,还没有听见,擂得更厉害。喜来大怒,跳起身来开了门,谁知贵兴擂门用力太猛,这里门一开,那里就“扑通”一声,扑了一交,跌到门里。喜来猛不提防,被他压了个仰面一交,心中越发大怒,一手执着他发辫,这只手就是劈啪劈啪的几个巴掌。回眼一看,大惊道:“原来是大爷,该死该死!”一面搀扶起来,问道:“大爷有甚么事来?”一面细看他时,只见他面色白的同石灰一般,眼睛也直了,那气是喘个不住。心中惊疑不定,正要扶他坐下,只见他说道:“不……不好了!奶……奶奶不见了!”喜来大惊道:“到那里去了?大门早就上锁的呀!”贵兴道:“没……没了!”喜来道:“到底到了那里呢?”贵兴道:“是……是死了!”喜来又大惊道:“昨日好好的,这是那里说起?”贵兴道:“不……不用多问了,叫人起来罢。”喜来嘴里答应,心里纳闷道:“怎么死得这等大惊小怪的,莫非又上吊了么?”一面就拿着灯,照着贵兴进去,便要到房里去看。贵兴只站在里面天井里道:“你先去叫起各人罢。”喜来便到里面,摇房门打墙壁的,叫起了一众丫鬟仆妇。大众方才出来,忽听得贵兴大叫一声:“呀,不好了!僵尸来了!”翻身往外就走。众人方才听说奶奶死了,已是吃惊,走到堂前见了棺材,又是心寒;忽然又听了这一声怪叫,只吓得哄的一声,往里就跑,蜡烛油盏摔了满地。还是喜来胆大,飞跑过去,拉住贵兴道:“大爷,做甚么?”贵兴道:“快……快放手,僵尸来了!”喜来道:“在那里呢?”贵兴道:“在房里面呢。”喜来道:“哭出来了,是奶奶回过气来了。大爷放心,不是僵尸。”贵兴心中稍为安了一安。喜来一手拉住贵兴,回进来就大叫道:“大家快出来,没有僵尸,是奶奶回过来了。”众人才一个一个地慢慢出来,挨到房里去。原来那里是奶奶哭,是那个睡在里床的应科小官官,因为醒了,叫他娘不应,在那里哭呢。

贵兴虽到了房里,却抵死不敢到床前去。有两个老成仆妇,便过去先抱下孩子来。一个在何氏心口上摸了一摸道:“不中用的了,你们快来拆帐子罢。”七手八脚,就去拆帐子,却听得地下“啪哒”一声,是拉帐子时,在床头上带下一件东西来,掉在地下。喜来拾起看时,不觉吃惊道:“呀!这是鸦片烟盒呀!那里来的?”贵兴不觉顿足道:“罢了,罢了!”乱哄哄闹了一会,早就天亮。贵兴一面叫人去请众恶徒来帮忙,一面到各处报丧。不一会,众恶徒陆续到了,只有爵兴未来。忽听得门外一片声嚷了进来,抬头看时,却是丈人何达安、叔丈何达先,带领二十多个何家子弟,嚷着进来道:“好好的人,怎么一夜工夫就死了?”跑进来也不理贵兴,一直到里面去了。贵兴阻挡不住,暗暗着急,忙叫喜来,飞跑去请爵兴来调停这事。不知爵兴来了怎么调停,且待下回分解。

写贵兴见了死老婆吃惊一段,令人一读一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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