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潮涌动
见李世民退无可退，被逼到了大堂一隅。我整了整裙角，似乎该我出场了。
我翩然一点足，以最优雅的平沙落雁稳稳停在医馆门口。我一手执剑，一手腾空，再一点足，飞身挡到李世民身前，硬生生帮李世民挑开致命一剑。我看见黑衣人眼中一愣，手中的剑歪了一下，剑势也在一瞬间被他收住。我暗暗赞叹姬若师兄的剑术精湛，或许比师父还好。
“怎么是你？”李世民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出现，不过我瞥见他的眼中更多了一份惊喜。
“别感激我救了你，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我收起手中的竹剑，看着对面的姬若师兄，他眼眸中的神情瞬息万变，我看不透他。
姬若师兄猛地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收了剑，转身讪讪离开了医馆。我长吁一口气，以姬若师兄的性格，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那李世民的性命……似乎也是让我有些担忧的。没等李世民开口说什么，我便飞身出了郑氏医馆。我估摸着，姬若师兄该是回了凌府，或许心情不太好，毕竟我不是第一次坏了他的刺杀行动了。第二次我阻止他刺杀李世民，想必她从我手中所执的竹剑也看出来了。
果然，姬若师兄回了府，并没有回到屋里，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执剑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我驻足仰头看着屋顶的姬若师兄，在院子里冲他喊了声“师兄”。
“哼！我今晚睡屋顶！”他沉着话音说道，侧过脸不看我。
凉风习习，夏日里的蚊虫就算没有光亮也照样找得着叮咬的对象。我叹了口气，道：“师兄，蚊虫可不会口下留情。阿门！上帝保佑你今晚在屋顶睡得好。”说完，我迈开脚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素云该是早就帮我点好了驱蚊的香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清早我的房门就被姬若师兄推开。他已然再次变身为芝麻大饼脸师兄，满脸慌张，眼中满布血丝，喘着粗气道：“婳凝、婳凝不见了！”
我扯了扯昨夜来不及脱下被我睡皱了的裙衫，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挤出四个字：“关我P事！”
接着，我继续躺倒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阖眼睡去。可是，姬若师兄却一刻也不消停，在我屋子里从西面踱到东面，再从东面踱到西面，脚步声声让我无法睡的安稳。我怀疑他是故意这样打扰我睡觉，平生姑娘我最讨厌有人打扰我睡觉，尤其还是在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时候。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撸起袖子，径直照着师兄的尊臀踹了上去。“啊”的一声惨叫，姬若师兄从我屋中飞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院子里。我砰的关上门，闩上门闩，打算清清静静地睡个半日。我刚躺下阖了眼，敲门声接踵而至。
“小姐、小姐、小姐，婳凝不见了，老爷夫人正派人四处去找呢！这会儿老爷正找大小姐回话呢。”素云急匆匆地像一挺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把话一口气说完。
还没睡醒的我脑子反应慢了半拍，再加上心情极度不悦，大吼了一声：“就说小姐不在！再敲门我连你一起踹到院子里！”
我困极了真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儿都做得出来。素云闻言，便止住了敲门声。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床上作挺尸状。
这一睡，睡到了日落西山，整整睡了一天。我伸了伸懒腰，发觉自己愈发嗜睡，只是亏待了我的胃。我听着胃不满地抱怨，朝着膳房走去。院子里极其的安静，一路都不见个人影，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早些时候素云说的话。
膳房里的伙计像往常一样在准备饭菜，看不出半点异样。我有些纳闷地拿起灶台上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无意间瞥见膳房的大厨也正在用眼角的余光瞥我。
“你偷吃了鸡腿，对不对？”我一个转身，举着鸡腿，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角还没有擦干净的鸡腿酱汁。
他做贼心虚似的继续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也不擦嘴角那一抹油亮亮的酱汁。
“他们都出去了吗？”我见他不语，便也无趣地继续将鸡腿啃了个精光。
他依然不语，只顾着看他手中的菜刀，奋力地剁着砧板上一块块的条肉。
“你是哑巴吗？本小姐问你话呢？”我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菜刀，狠狠瞪着他。
他张了张嘴，伸手就想要夺我手中的菜刀。说时迟那时快，素云一把从我手中夺了菜刀还到他手里。
“小姐。”素云拉了拉我的衣袖，将我拉到膳房外，悄声告诉我：“他确实是个哑巴。”
我有些吃惊，那个大厨不是韩湘雨寻来的吗？她怎么寻了个哑巴到凌府来当大厨，也实在是有点太抠门了。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问素云：“婳凝找到了吗？”
素云拼命点头如捣蒜，半是兴奋半是忧伤道：“找到了，被一窝劫匪绑架了。现在城东的桃林内。”
城东……城东……对了，靖南王府就在城东郊。我抬眸瞧了一眼挂在天边红了脸的夕阳，朝着凌府大门跑去。
“小姐、小姐……”素云怎么能追得上我的凌波微步，一眨眼我早已将她远远地甩开很远。
“回去在府里等我回来。”我睡饱了，也吃饱了，这下子能去凑个热闹干上一架了。只是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让我遇到李子曦才好。
我欢快地在渐渐空旷的长安街上跑着，穿过城门，又小跑了一里地渐渐看清在桃林周围围了一大片官衙里的士兵。我拨开围了好几层的士兵，挤到了靠近桃林中间的那块空地旁。婳凝被一个刀疤土匪挟持在手中，姬若师兄冷着脸站在刀疤土匪对面，捕快大人也一并站在一旁。
“给老子备一辆车，再备一百两黄金，老子就将这丫头还给你们！”刀疤土匪粗鲁地扼着婳凝纤细的脖颈，随着他洪亮的说话声，他脸上的刀疤起起伏伏。
婳凝小脸通红，却憋着不吭声，也不哭闹，只是倔强地盯着姬若师兄，眼中溢满泪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溢出来。她这幅样子却反而让人更加心疼。姬若师兄满眼通红，手指被捏得咯咯响，手里细长的银剑在烈日下泛出耀眼的寒光，他看着刀疤土匪的眼神似乎喷得出火来，十分吓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就算是在刺杀李世民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冷静淡漠的。
“怎么？还不准备吗？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刀疤土匪似乎有些不耐烦，抬起手中锋利的匕首就在婳凝白皙的脖颈上划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一股殷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淌，染红了她鹅黄的裙衫。
婳凝眼中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并不叫喊，一双大眼直直盯着姬若师兄看。
“不！我现在就去准备。”姬若师兄一咬牙，手中一紧，银剑锋利的双面刃划破他的手心，一缕殷红的细流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烙下一抹暗红。
“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黄金就在桃林外南角。”忽然一袭紫色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一抹淡淡的梅香飘然。
李子曦没等来，却来了个李世民。冤家路窄，我往身后的士兵圈里退了退，不想被李世民看见。
“好！果然够爽快，老子喜欢。你们都别动，穿紫衣服的，就你一个人跟我去。你们要是多跟来一个，老子立马就撕票！”刀疤土匪边说边架着婳凝往桃林外南角走去。李世民经过姬若身边时，我看见他塞了张纸条给姬若，并且瞥了我一眼，似乎有所暗示，可惜我天生愚笨，看不懂暗号。我和姬若等人目送着李世民的一袭紫衣消失在桃林深处。
姬若展开纸条，快速瞥了一眼，道：“捕快大人，我和小师妹一起去，麻烦大人去快速通知附近的靖南王府。”
说完，他瞥了一眼拼命往士兵群里挤的我，一把拽起我的手腕就往李世民消失的方向跑了去。
“师兄，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跑。”我企图挣开他钳子似的手，却只是徒劳。
“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千万别冲动。”他飞快地往桃林外南角跑着，还好我轻功好，不然恐怕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他的后背，刚刚冲动的人是他不是我！他……这明显是张冠李戴。再说，虽然婳凝是个可人的小女孩儿，但是，毕竟我对她记忆不深刻，不如师兄和她朝夕相处，感情深厚。
“师兄，你喜欢婳凝吗？”我也不知为何我的口中会蹦出这句话。
他愣是没有回答，只是渐渐放慢了脚步。我们已经出了桃林，南角一隅有一条新筑的官道，附近似乎还有一面断崖。
“嘘！蹲下。”姬若师兄抬手将我一起摁到一旁低矮的灌木丛里，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下来，蚊虫有些多了起来，周围嗡嗡声一片。
不远处，隐约可见一辆马车，车旁有一个红木铁皮箱子，一袭紫衣站在黑衣劫匪前，鹅黄色的瘦小身影被劫匪扣在身前。想着刚刚的一幕幕，我不禁心下暗暗感叹婳凝这孩子倔强的有些让人心疼，似乎，她从小就是个不哭不闹的孩子，骨子里有着和谷雪师父一样的倔强。
“将那孩子放了。”李世民身子站得笔直，晚风吹过，挺拔如松。
“你先把黄金搬上车！”刀疤土匪倒是一点也不傻，用脚踢开一旁的铁皮箱子，金光灿灿。
李世民抬手将箱子稳稳地搬上了车，转过身，冷冷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去你的！”刀疤土匪将婳凝往李世民怀里一推，随即跳上马车一扬马鞭。马车没走两步，突然崩裂开来。李世民紧紧将婳凝抱在怀中，翻身滚落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刀疤土匪连人带车摔翻到了一旁，车轱辘侧翻着打着转儿，马声嘶鸣。
“婳凝！”姬若从一旁的灌木丛里跳将起来，钻入李世民滚入的那片灌木丛。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手赶开在耳边嗡嗡叫的蚊虫，起身朝着那辆马车走去。那辆车上貌似还放着一箱黄金呢，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金子。我随手从路边折了根细细的树枝，以防刀疤土匪对我突发袭击。我小心地转到马车前，撩开马车帘子，却没有看见那个刀疤土匪。一旁是断崖，难道他摔下了马车吗？确实有够背的。
“丫头，小心！”一个温柔的话音响起。身后扫过一阵寒意，我回首，刀疤土匪手执一剑朝着我背后刺过来。我有些被吓到，刚抬手挡了一剑，树枝断成了两截，掉落在一旁。
忽然，他又笔直地朝我一剑刺来，我躲闪不及，怕是要挨这一剑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那柄长剑的剑势硬生生被阻断。
“怎么是你？”我看着李子曦的侧脸，心生不快。
“本王难道就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吗？”他嘴角勾起一抹傲娇的笑意。
“你……你为什么要用手接……不疼吗？”我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左手握着剑刃，手上的血顺着剑尖一滴滴地滴入杂草丛中，他居然浑然不觉似的。
他一使劲，只听得咣的一声，刀疤土匪手中的长剑碎成了好几段。刀疤土匪见手中长剑已断，丢了长剑便向身后官道上跑了去。怎知那刀疤土匪刚踏上官道，便被捕头大人呼啦围了起来，带回了官衙。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甩了甩长发，头也不回地朝着姬若师兄和李世民走去。
“丫头，做本王的王妃吧。”他抬手拉住我的胳膊，殷红的血将我的绯衣染得愈发鲜艳，“本王今生只娶你一个王妃。”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要拒绝他的，可是，那些话全部都哽在了嘴边，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晚风吹来，我闻到他白衣上淡淡的兰香，和着淡淡的咸腥味。
“那六公主那边怎么交代？”我抽出随身带着的白绸帕，帮他绑好手上那个殷红得触目的伤口。
“我们一起私奔，去天涯海角，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他话音温柔，却并不像是开玩笑。我抬眸撞上他认真的眼神，他心里似乎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一样。他的认真，他的爱，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被丘比特射中了。
“可是，可是，我并不属于这个朝代，我来自公元2012年，我是要回去的，我的亲人都在那里。”我不忍心欺骗他，咬了咬唇，道出了原委。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朝代，一切都只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那本王就和你一起去。”他一脸天真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穿越过来倒是容易，但是，穿越回去，到现在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别说我自己回去了，再带上他恐怕会更加不靠谱。
“忘了我吧，王爷。就当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也就消失不在了。”我轻轻推开他，转过身不让他看见我默默地流泪。两行清泪滑入口中，又苦又涩，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
“不。如果你是梦，那本王宁愿一辈子不醒来。你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本王的心里，本王怎么能忘记。”他温柔地用右手握住我的左手，放到他的胸口。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似乎，我一下子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小师妹，回府了。”姬若师兄在不远处牵着婳凝的小手，李世民早已不见了踪影。秦王是大忙人，或许早就回宫了吧。
我朝姬若师兄挥了挥手，道：“这就来。”
我朝李子曦福了福身，淡淡道：“多谢王爷出手相救，小女子铭记在心，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