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报神所说一切，皆是世间之音。
作为精怪的祂，自身是不会言语的。
所以，祂所说的一切，只能是那只七尾青丘狐的喃喃自语。
“玩弄皓月？”
江离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怎么也不像是“区区”七尾天狐能够做到的，倒不是说七尾狐不强，法相境在如今的大衍之中，也是一方豪强。
在当世四大显学之中，于儒则为大儒，于兵则为神将，于道则为真君，于佛则为大士。
可日月之光，与天地同寿，象征着日月的金乌玉兔，都是与九尾天狐一个级数的神兽。
执掌日月权柄，能身化大日与皓月的神魔，就算是在神魔中都是强者。
法相虽然强大，但是与神魔比起来，还是逊色良多。
可是在江离的眼中，那七尾天狐尾巴摇动，居然真的让那皓月缓缓移动。
那坑坑洼洼的皓月表面之上，开始绽放月光。
就算是江离离这轮皓月已然算是极近，都看不出瑕疵。
若是远在青丘之中，看到这轮圆月，则必然是浑圆如玉盘。
“今天好像的确是十五。”
江离算了一下日子，自己从青丘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二，自己昏睡了三天，正好是十五。
江离突然明白，为什么青丘之中，日月分割的如此精准，正正好好各六个时辰了。
这分明是有精通术数之道的青丘狐，在虚空之中计算时辰，算到分秒忽的精度，操弄日月交替。
就算是天地都并非是完美的，天地本也不需要完美。
追求完美的，一直是人。
也只有那些穷尽术数之人，才会有如此的强迫症，将一天分割成正正好好的两半各六时辰。
“那是青丘的战利品。”
庄姑浮轻声说道：“在如今的青丘里的青丘狐还没有衰老的时候，从始源帝的封印之中，走出了两尊魔神。
一尊执掌大日权柄的真神，一尊执掌皓月权柄的真魔。
执掌大日权柄的真神肉身无双，如同大日行中天，不可阻挡，若是让其入人间，便如同大日坠，金乌陨，是足以覆灭王朝的大灾劫。
而执掌皓月权柄的真魔，则如同月光一般无孔不入，只要月光洒落之处，被月光照耀之人，都会被牵引入祂的魔域之中，再难自拔。
幸亏，当时的青丘还有神魔在世，为了迎击这两位神魔，上一代的青丘女帝与如今的青丘守护真神联手，携青丘一族，与神魔大战于虚空之中。
结果你也知道了，青丘女帝一脉单传，你胡姨既然能够执掌青丘，当年的青丘女帝，自然是身陨了。
但那两尊神魔，也付出了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你胡姨不是神魔的原因，她其实算是临危受命，才成为青丘女帝的。”
江离咽了口口水，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代价就是变成了青丘的日月？”
“自然，也只有青丘，能够独享日月。”
庄姑浮淡然道：“就算是大衍的日月，都是金乌玉兔一族轮换而出，既然是轮换，就多有因心而变的情况，所以才有了日夜不均的情况。
大抵是有些金乌玉兔，性子过于懒散，不愿以一直散发自身光辉，往往是钦天监下了诏，传唤另一位尽快行至中天。
若是有两者都不愿意行中天发光辉，那便是极夜之时，不过这样的情况始终比较少。
人族为万族之首，钦天监绵延诸朝，诏令还是有些作用的。
那些极夜永寂之日，大多出在王朝衰落之时，那时的人皇没有了威信，钦天监也没有了底气去诏令金乌玉兔一族。
而且，日月之行关乎潮信雨旱，王朝末路之时多有旱灾水祸也是因为这一点。
金乌玉兔一族，不愿意按照钦天监下的命令在一年四季之中按日子收敛或大放光辉，多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天下可不就大乱了吗。”
江离张了张嘴，这跟他前世所学的知识相悖。
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才是真实的超凡世界所该有的。
不是因为天灾人祸才导致了王朝易鼎，而是因为王朝衰落才有了天灾人祸。
人心所向，可以让日月都为之听命。
君不见在那些王朝鼎盛之时，还刚好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这个世界，这种吊诡的魔幻感觉，反倒才是真理。
“所以，那些青丘的爷爷奶奶们之所以每天都在晒太阳是因为。”
江离回想起青丘之中，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老人们，心中隐约了猜想到了什么。
“是因为这日月是他们的战利品？
那每天都会升起的大日，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就是他们荣耀的象征吗？”
“青丘乃长生之地，青丘狐已经历经多少代了，唯有青丘之中那一代老人不得长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庄姑浮叹道：“长生乃神魔领域，也只有神魔，才能断长生，坏本源。
他们是人间的功臣，所以我一直觉得，青丘等四大古地之人安享长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也受得起这份长生。”
“四大长生古地都有这样的本事。”
江离心中却有了一个疑问：“那一手立下四大长生古地的始源帝，为什么不绝灭神魔一族呢？
连神帝都会被钉死于神座之上，连太上天魔都会权柄散落。
让那些神魔彻底入灭，不算很难吧。”
庄姑浮微微沉默，冷笑两声道：“就算是有神裔魔孽，人世王朝都在征战不休，当世显学为了道统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上古三朝，都有着征讨天界的本事，大凰的穆王甚至见过神王，可又有谁，愿意倾尽所有，让后世再无后顾之忧？
当今之世，神魔渐无，长生路断，就连道宗，始源帝亲传的道统，都有人觉得长生古地独掌长生法过于自私。
神裔魔孽不可怕，甚至真神真魔，在始源帝的眼中，也不可怕。
因为他有独断乾坤的能力。
可他不能将对付神魔的手段，对付人族。
所以。。”
所以庄姑浮望向另一片虚空，那是大衍的方向。
“所以，神裔魔孽虽然可怕，但他们有存在的理由。
始源帝不是做不到绝灭神魔，但他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