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抬头往悬崖上面看,上面只有窄窄的一条缝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可还是没有等到他们。这个悬崖看起来好深,他们会不会下不来?
小蝶觉得自己身上好些了,决定起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可以上去。白天救她的人是往左边走的,看她们不慌不忙的样子,那里应该能上去。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借着崖底植物发出的微弱光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崖口不时灌进几道寒风,她瑟缩着身子,耳边只有风呼啸的声音。脚下的路陡峭难行,在夜里也看不太清,她走得磕磕绊绊的,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你出来吧。”小蝶忽然停下,面对崖壁后退了几步。她方才步行时便觉得这崖壁有些奇怪,就好像里面有人跟着她走一样。然而她等了片刻,四周却没有半分动静。这反倒更让她觉得有些诡异,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那片花海开始,自己老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扶着石壁慢慢坐下,身体又开始犯毛病了。自己如今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任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了。自己费尽心思想回逍遥又是干什么呢?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能死在这山谷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活得实在是太痛苦了,而这一切都只能憋在心里,就像青言一样,她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明明知道的,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
她更加无法原谅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她的生命需要牺牲别人来保全?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可恶的事情?自己真的不想害人,可是那些人就是因她而死了。因她这样一个半人半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的人而死了,而自己的性命又毫无意义。
她坐在一块滚石上想着想着就放声哭了起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顾忌任何人,把她心底的恐惧自责和脆弱一股脑儿的全部哭了出来,哭得肝肠寸断。原来没有人需要照顾的时候,自己也会脆弱得像一个小孩子。
再醒来时,还没睁开眼,她觉得自己躺着的地方好像跟之前有所不同,地上是细软湿润的泥沙,指尖还能感受到浅浅的流水。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四周是一片树林,浅浅的水在厚厚的落叶里肆意的流淌,看天空还微微亮,应该还是清晨时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她蹲在地上,双手伸进水里,掬起一捧清水喝了下去,自己实在是太渴了,山溪水冰冰凉凉地流进她的身体里,喉中的干涩也被水冲散了。她用水拍了拍脸,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是什么人救了她?
“是你?们?”小蝶看见昨天那个长得奇怪又可爱的?人?向她走过来。那个女人喊他泥巴精。可能是精灵族里的某一支,肉滚滚的跟石精倒是很像。
“这个给你吃。”泥巴精在水里打了个滚儿,滚到了小蝶面前,他摊开手,是一些野果子。
“谢谢。我叫小蝶,你叫什么名字?”
“吃完了就走,难道你要等那小子成了亲再回去吗?”小蝶往身后一看,昨天的那个女人站在一棵树上。
小蝶一惊,看来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这个地方距离昨日的崖底应该很远了,现在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回不去长安的。
“不用怕,阁主会带你回长安的。”泥巴精变成拳头大小的样子跳到她肩膀上,对她说。
小蝶点点头,他们现在是不会回答自己任何问题的,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能带自己回去就好了。她站起来,血月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从她身边走过时,小蝶能感受到她强大的灵力压迫感。小蝶乖乖的跟在她后面,她应该是给她脚上施了一点灵力,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轻松不费劲。
她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晚上,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致命的毒虫,只是都离她们远远地,不敢靠近。小蝶依这两日所见的判断,这崖底是有不少的毒虫猛兽的,但是它们都躲得自己远远的,就像现在这样,这样说,一定是她用了什么办法驱赶这些毒物。
“就在这里休息。”血月忽然停下,盘坐在地上,小蝶也跟着坐在她对面。血月掷出一张火符,落在地上瞬间升腾起高高的火焰,一会儿又落了下来,变成一个小火堆。小蝶有些冷,又靠近了些,伸出手取暖。这一张火符能够燃烧差不多一夜的时间,小蝶本以为她要彻夜赶路,不休息了。
“果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儿,难怪叫那小子念念不忘呢。”血月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嘲讽。
小蝶没有看她,也没有接她的话。她听得出来她是在嘲讽自己和青言。
“谢谢你救了我。”小蝶看着她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你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如果是青言这样的男人,她也不会死了。”她隔着重重跃动的火光看着小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小蝶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她口中的“她”应该是指她的朋友吧不知道自己让她想起了什么。
“可是他要和别人成亲了。”小蝶低下头,轻轻地说,语气中带着一点失落难过。
“男人都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东西,谁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呢?”她躺下,泥巴精立刻从小蝶的肩膀上跳下去,滚到血月的头下,变成了一个枕头的模样,垫在下面。“我也不懂你们在想些什么?实在是太愚蠢了。”血月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冰冷的愤怒。
小蝶与血月平行地躺在地上,夜空中的银河如此璀璨,几千几万年都不曾改变,可是无论何时抬头看它,内心都会得到一种宽阔柔软的抚慰。她用食指卷起自己的一缕发尾,思绪又飘到了从前。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小蝶看着星空说。
“就算他这次大婚成不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血月嘲道。
“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小蝶侧过头看向血月,血月也看向她,她的眼神有了一丝讶异。一滴泪从小蝶的眼里滑落。“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小蝶背过身,她不知道告诉这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而对方却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这个秘密到底对不对,可是这样想本身不就是很荒谬的吗?她是青言的妻子,她是和他拜了天地宗祠的结发妻子,为什么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