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地吹着,往年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在屋里猫冬。可是现在,洛阳城全城百姓都在紧张地收拾着行礼,锅碗瓢盆、皮衣烂袄恨不得所有家当全部带着。
董卓下令,明日午时,全城百姓全部迁往长安城,一个活口都不给叛军留下。
百姓们仿佛中邪了一般,义无反顾地支持董卓西迁长安。途中是否安全他们不曾考虑。到达长安城如何安置,也未曾想过。他们很清楚,董卓杀人不眨眼,留下就是个死,西迁或许还有出路。
命保住了,其他考量,才有意义。
献帝挂念着蔡邕的病情,可是他作为傀儡皇帝,出不了宫。只好差遣吴硕出宫探病。
蔡邕府地处偏僻的街角,逢人问路、七拐八拐才找到。这是一座陈旧的甚至有点破败的院落,显得那么不起眼,与蔡中郎的身份完全不相匹配。
吴硕敲了敲微微有些掉漆的木门,一位老管家缓缓打开门。问清来意后,将吴硕带入府内。蔡府也在忙碌地收拾行囊,蔡邕说了,书房中的竹简、羊皮地图全部装箱带走,至于其他的,带不走就扔下吧!
在吴硕走向后堂的途中,远远望见一个小姑娘在花园荡秋千,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与这忙碌、嘈杂的环境极不协调。
少女见家中来客,轻轻从秋千上跳下来。
“忠伯,这位客人是谁?”
吴硕端详着这少女,只见她肤若白雪,明眸皓齿,言谈举止,爽朗大方
,不似受过繁文缛节束缚的深闺小姐,端庄有余,灵动不足。
忠伯答道:“小姐,这是宫中来的黄门大人,代表陛下看望老爷的。”
少女看了一眼来人,只见他年岁不大,身长八尺,生的清秀瘦弱,一副白净书生模样。
少女偷偷对老管家说:“这大人怎么没有胡须啊?”
忠伯尴尬地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小姐,你去厨房看看老爷的药煎好吗?”少女哦了一声,知趣的离开了。
吴硕擦擦额头的冷汗。尼玛,太监装久了,胡须也不长了。
蔡邕额头正敷着毛巾,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说吴硕代表皇帝前来探望,蔡邕挣扎着下床接旨。吴硕知道蔡邕视礼仪如生命,假意搀扶了几下,也就随他去了。礼毕后,蔡邕气喘吁吁,鼻尖上沁出了汗,又重新躺在了病榻上。
吴硕紧紧攥着蔡邕的手说:“蔡中郎,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陛下说了,今后振兴汉室,还得靠您啊!”
这时,刚刚那位少女端着一碗药缓缓跪坐蔡邕身旁,拿起汤勺轻轻吹拂,一点点的喂药。边喂边说,“父亲,良药苦口,喝了这碗药,您很快会康复的。”
蔡邕喝完药,擦擦嘴角道:“小吴子,这是我女儿文姬,自幼娇生惯养,如有失礼之处,不要放在心上啊。”
吴硕笑了笑,“大人哪里话,令爱正值花季,天真烂漫,实为真性情!”
蔡邕从枕下抽出一本纸张微微泛黄的书籍,道“董卓迁都,路途险恶,实不知我是否还能活着走到长安城。你我师徒一场,这本《孙子兵法》和《霸王戟》传给你。但愿你能明辨忠奸,终生保护陛下!”
“徒儿年少无知,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后定一心向汉,辅助皇帝夺回大汉天下!”吴硕含泪伏地拜谢,头都磕破了。
“这本《孙子兵法》是春秋吴国孙武所著,全书共分十三篇,对行军作战、阴谋用计有深刻的总结,你要仔细琢磨,细细参悟。”
蔡邕喘了口气,继续道“相传,后人对西楚霸王项羽所用戟的招法路数进行总结汇编,取名《霸王戟》。此书也是我偶然所得,恐是世间仅存的孤本。你若勤加练习,定能让你的武艺突飞猛进!”
吴硕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们定能在长安重聚。您到时候再教授我,也不迟。”
谁曾想,这次分别,两人竟是诀别。
吴硕出了蔡府,在街上找个僻静处,挺直腰板,痛痛快快地方便了一次。在宫中,他都是趁没人时偷偷方便,不得不谨慎小心,真被发现,谁都保不了他。
当他解决完事,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有个老熟人正老远的看着他,真是冤家路窄啊。原来是李肃在等着他。
李肃一张嘴,差点把吴硕气晕了。“快脱裤子我看看,命根子还在不在?”
他娘的,差一点老吴家就绝户了,现在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假意关心。吴硕咬着牙道:“多谢大人挂念,一切安然无恙。”
“现在我西凉军暂时失利,宫中可有阴谋反叛之举?”李肃开门见山道。
吴硕思略一下,道“陛下在蔡中郎的教导下,现在已对相国的拥立之情感恩戴德,不敢有谋害相国之意。至于太后,自命不保,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哪有心思反叛!”
李肃一听,这话不无道理,最近陛下确实安分很多。李肃笑道:“好,为兄自当在相国面前为贤弟表功。”
吴硕心想,别在背后阴我,就谢天谢地了。“将军,您可有要事相托?我出宫时间太久,恐不好交代!”
李肃也不磨蹭,长话短说道:“明日举国迁都长安城,我料今晚太后必有行动。你一定要密切注意,掌握任何蛛丝马迹一定要及时通报,要不然...。”
吴硕没好气地瞅了李肃一眼,这恶毒的豺狼又他娘威胁我。“不然如何?”
“不然,你的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