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肃的拜访,吕布是有些反感的。他算什么东西,仗着有点小聪明,四处招摇撞骗,还敢自称是我的老乡。不过最后还是勉强同意见见了,近日战事不顺,董卓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闭门不战,很是让人窝火,权当找个人喝酒解闷吧。
吕布斜靠在案几前,拿着酒樽自饮自斟。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头也不抬地问:“兄台从何处而来啊!”
李肃微微一笑,双手向前作揖道:“骠骑将军李肃,见过将军!”在说职务时,故意提高了音调。
吕布一愣,李肃就是个只会谄媚逢迎的奸佞小人,居然能官居偏将军,混的比我还好。真是奸佞当朝,忠义之士壮志难酬啊!吕布慌忙起身扶起李肃,笑着道:“兄长如此大礼,折煞小弟啦!如有怠慢,还请见谅,快快入席。”
“我的故友到访,还不快添置酒樽碗筷,我要与兄长一醉方休。”
奴仆听到吕布呵斥,吓得战战兢兢,慌忙出去布置了。
李肃暗笑,吕布这势利小人果然狗眼看人低。幸亏早有计策,不然只怕吕布不会正眼瞧他。李肃也不拆穿,拿起酒樽斟酒道:“愚兄得一宝马,名曰赤兔,可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特来献与将军。另有金银宝玉一车,也请将军笑纳。”
吕布听说有如此宝马,酒也不喝了,把李肃晾在一边,将信将疑的跑出去一看究竟。并州地处西北,与匈奴相邻,因此并州军中不缺良驹。可吕布还是觉得这些战马不够优良,速度太慢、耐力不足、默契不够....。
当看到赤兔马时,吕布像是见到老朋友般亲切。他用双手轻轻抚摸着马背,马儿浑身赤红,无半根杂毛,体态健硕,高大威猛。当他身子一跃,跨上马背时,赤兔马仿佛回应一般,前腿站立,咆哮嘶鸣,如龙入云般奔腾飞驰。从此刻起,“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美名响彻神州大地。
良久良久,吕布不舍的从马儿身上下来,进屋向李肃拜谢,快乐的像个孩子。
高官厚禄、宝马黄金,任谁也难抵挡这般诱惑。吕布妥协了,干爹没了可以再找,机遇可遇不可求啊。以后每年今天,我会为你多烧些纸钱,义父。吕布提溜着丁原血淋淋的头颅想着。
董卓见到吕布归降,喜不自胜,敕封吕布为中郎将、都亭侯。吕布自幼丧父,或许对拥有父爱有更多的期许,他瞅准时机,固执地为自己又找了个义父--董卓。
吴硕本次护卫有功,论功行赏,怎么也能升任伍长了。只是,李肃向董卓交差时,并未提及吴硕的功劳。年轻人太出风头,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攻击。这样想想,李肃也就释怀了。
当然,所有的功劳也就全部归功于李肃一人了。董卓果然是做大事的雄主,慷慨的封赏李肃为骠骑将军,赏千金。
吴硕拿着李肃递给他的百两黄金发呆,这司空大人也太吝啬了。
李宏见吴硕一整天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的,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找了个没人的时机,安慰道:“你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乱世纷争,咱们不过是一颗颗随时献身的小棋子,怎敢奢求恩赏?除非你我改变角色,做个执子人。”
“象棋我下不来,走一步看三步的,我没那个脑壳,蹲角落里观棋挺好的。”吴硕听得糊里糊涂,傻乎乎的回了句。
李宏也不回话了,他还是个弱冠少年,能听得懂才怪。良久,李宏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的功劳不会被埋没的,这件事你别管了,等有机会,我替你出头!”
“肯定是李肃做的手脚,等我找到机会,轻饶不了他。”吴硕狠狠地咬了咬嘴角。
李宏心想这小子还挺有血性。可是,当年怎么被张楚擒住俘虏了,还有尿裤子是怎么回事,李宏打趣地问道。
那年寒冬整个中原大旱,庄稼都绝收了,家中实在揭不开锅,父母都饿死了,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于是,年仅十三岁的吴硕领着妹妹一路乞讨,来到了汝南城。一群野孩子相依为命,乞讨、偷窃勉强糊口。没事可干就蹲墙角看象棋或者茶馆门口听评书,日子还算惬意。
后来,黄巾军破城,渠帅刘辟征兵,许诺有酒有肉、馒头管够。当场吃了四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喝了两碗白米粥,肚子撑的提溜圆,也就领了根铁叉子起义了。他娘的,谁管老子吃饱,老子就给谁卖命,大汉朝五百年了又怎么着,还不是饿死了我爹娘。话说回来,渠帅熬的粥真稠啊,筷子插进去都不倒...。
“你小子就是个软骨头,有奶便是娘。”
“这人吃人的乱世,能有口饭吃,谁还顾得上是非善恶啊。”李宏自言自语着。
“还是大哥说的在理。人饿极了,啥都吃,你是没看到,逃难路上小草、树皮都被啃光了,快要初夏了,沿路根本看不到一点绿意。更可怕的是成群的野狗,流着哈喇子,瞪着发绿的眼睛,看到有人倒下就上前撕咬,肠子扯得满地都是...我的一个患冷热病的小同乡就被活活吃了”。吴硕眼角湿润,哭了起来。
李宏宽慰道:“你小子现在每顿两个饭团子,只会撑死,不能饿死了,哈哈哈。”
“黄巾军虽是乌合之众,但也算人多势众,你是如何被俘的?”
“那是我第一次战场,就碰到你们西凉铁骑,嗷嗷大叫,手持弯刀向我们袭来,前方的黄巾兄弟像被割韭菜一样,手起刀落,冒血的头颅骨碌碌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我们往后逃跑,监军就在后方斩杀逃兵。我当时想横竖都是个死,战死也不做怂人。扭过头迎着山坡向上冲杀,突然一个被削掉半截的脑袋瓜子砸我头上,白花花的脑浆自糊我一脸,两颗白眼珠子直勾勾瞪着我,当场我就吓晕了。等醒来时,就成了俘虏,被捆了起来。”
“那尿裤子是怎么回事?”大哥不依不饶地问着。
“那是张楚那小子嫉妒我,故意抹黑我,没有的事儿”
当时,吴硕确实小便失禁了,裤腿子哗哗的往下淌,手中的铁叉子也吓得掉在地上,腿一软倒了下来。只是这怂事,打死也不能说。
李宏不再追问,苦命的孩子,怎么忍心拆穿呢。
有件事一直装在吴硕心里,连大哥也没告诉,其实他早知道李肃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