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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凡间 七

第二天

“老桃仁,你家这婚礼够气派啊,还是皇帝。”

“嗨,皇帝可不敢,皇家子弟倒有一个。”核夫子又缠着桃夫子陪他搓麻将,那副泥牌好久不拿出来,都掉泥了。

“你就谦虚吧,昨天我都看见了,皇帝都来提亲了。”

“哪来的皇帝提亲——等等,皇帝?”

“没错啊,你儿子都同意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你二孙女都和皇帝有婚约了。”核夫子漫不经心的打出一个幺鸡。

“二孙女......花谊?”

“对啊,合着您这还不知道呢,都传遍了。”

“不好,这傻丫头......”桃夫子赶紧去了花谊院里,老爷他们都在,床上的花谊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气愤地看着这些小辈们,因为一场婚约闹得轰轰烈烈,他这命苦的二孙女马上就要熬出头来了,居然又遭到了这么一出。

知道来因后果之后他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拿着一点东西就要出门。

“老桃,你要去哪?”

“我去皇宫,给我孙女讨个公道。”

“哦......”

“你愣着干嘛?去照顾花谊去!”

“哦......是。”

“快去!”

皇太后寝宫

“这婚约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知道......”

“你赶紧给我改了!”

“这......不好吧,现在满城皆知,突然……”

“如果你不劝劝你那顽劣的儿子,当年那些事会比婚约还流行。”

“不要总是拿这事做秀,虽然当年是我们有错在先,但是这王朝本就腥风血雨,先皇已经给你不少好处了,还想怎样?”

“你……”

“如今这婚约已经告知天下,本来就不该再反悔,您怎么总是觉得我们做错了,不如回府好好查查您那顽劣的家底,再者说,如果您有意要难为我们,非要扒出这件事来提,我们防也防不住,您尽管发挥,看最后老百姓会怎么想。”

“......”

“青韵,送桃夫子回府。”

如今的先皇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她了,她最爱的人已经死了,就剩下两个儿子,它若不护着,又由谁来护着?为母则刚,她不会惯着他们,也不会毁了他们,桃夫子见这次是真的无力回天了,痛心不已。

……斐府

“老桃仁,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商量的如何了?”见桃夫子气冲冲的回来,核夫子赶忙拉他坐下。

“没谈妥,看来花谊这次......真的要嫁过去了。”桃夫子气的胡子都要炸起来了,他平日最宠爱的就是这两个孙女,如今居然要她被迫嫁到宫府深墙,他拿茶杯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整个桌子连同核夫子都震了一下。

“消消气消消气......”核夫子在茶杯里重新盛满花茶递给他,上次见他这么生气还是四十年前。

“唉,是我无能了啊......”

“你说花谊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能......”

“......”

两个古稀之年的老朽一起为她感到不值,如今她那本来的如意郎君,估计也不会认她了,如果皇帝再反悔,她可就真的毁了......

某处

“郡主,花谊的确要嫁给皇上了。”

“不错,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完成一大半了。”

“恭喜郡主!”

背影下是一幅曼妙的姿态,可惜是颗狠心肠,不知又会怎样.......

斐府

花谊终于睁开了眼睛,身边一圈人围着她,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她艰难地爬起来。

“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能这样?”主母哭的梨花带雨,这小姑娘得了好处还不知道,真是痛煞她心也。

“娘亲,爹爹,我没事。”她抬起头,看着他这位严厉的爹爹。

“以后不能这样了。”可惜爹爹只是留下了这句话就走了。

“你爹就这样,不用管他,快来和娘亲说说,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都来告诉娘亲。”主母有些妩媚,看似是好心好意,只不过是想为她再次洗脑罢了。

“不用了娘亲,我已经想通了,你们准备便是。”花谊低下苍白的脸,如今爹爹都搞不定,不如就顺其自然吧,无论结果如何,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可以一切照常就行了。

“哎呀,这才是我的好闺女!那......娘亲就先回去了。”

“恩。”主母高兴地哼着小曲回去了,花谊心里一阵阵的痛,让沫沫拉着她去梨花阁,她想去告诉岚凤,这个大喜大悲的事情。

“姐姐!”岚凤正在绣一匹红布,虽然从来没学过,但是花谊曾经教过她一点点。

“你在做什么?”花谊坐到石凳上,这种开心的时候,就不要打扰到她了吧。

“我在绣嫁衣啊。”

“妹妹有心上人了?”花谊有些震惊。

“恩。”岚凤有点害羞,也是,发生那种事谁能不害羞。

“没想到前几天和核夫子开的玩笑居然成真了......”

“那人什么来历?”

“他是个侠客,挺好看的,经常陪我一起赏月。”

“哦......挺不错的......”花谊低下了头,斐府最近可真是热闹非凡呢。

“姐姐不高兴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姐姐是和姐夫玩的尽兴了些吧,看上去有点累。”

岚凤不禁耳根子红热起来,姐姐早就有婚约了,肯定也没少经历过那种事。

“啊,可能吧。”花谊想了想那未曾谋面的皇上,又想起了瑾瑜,她掏出令牌,仔细抚摸着。

岚凤看她不再说话,于是也沉默了下来。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唐府

花眠打着一盏灯在桌边缝制嫁衣,唐玺在旁边陪着她,怀里抱着小望,小望已经睡着了。

“夫君,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吧。”花眠觉得太安静了,正好小望睡着了,不会打扰到她,两个人过一会两人世界。

“我的小时候?嗯......我想想。”

从小我的父母就去打仗了,于是娘亲就把我送到了小姨那里,也就是孙家主母,和染香姐姐,栗木兄长一起长起来的,情如亲生的一般,可惜刚来就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染香姐姐意外身亡,我父母又牺牲了,所以主母这些年实在不容易,好在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栗木兄长也有了稳定的工作,也让他倍感欣慰。

“这唐府看起来是二十年前的装饰风格,近些年才有些改变,这是为何?”

“是因为我最近几年才回到附上,之前唐府一片荒芜无人打理。”

“哦哦,那你是怎么遇到小望的?”

“这个孩子是我拾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被遗弃在门口,怪可怜的,当时还是个要吃奶的娃娃,一转眼也这么大了。”唐玺宠溺的摸摸小望的头,给她取名为望也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充满期望吧。

“没关系,以后你和小望就有我啦,我们会一起把唐府振兴的。”花眠靠在他怀里,他一手揽住花眠,一手托着小望,很幸福,童年没能得到的,长大了就加倍获得吧。

夜静悄悄,有的人喜有人愁。

“吱呀——”大门被推开,来人是一穿着华丽的男子。

“你怎么来了。”殿内一俊美男子坐在中央,附近都是摔碎的酒杯瓷器,看来是在借酒消愁。

“我来看看,我可爱的弟弟过的怎么样了,顺便,来送你走……”来者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月光顺着门缝溜进来,看似凌冽,实则恐怖不已。

那人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刺入他的心脏。

“你变了……”心房剧痛不已,他忍不住握住那把匕首,想阻止它继续深入的机会。

“我变了?我怎么可能变呢,是你太多事了!”那人唰的一下把匕首抽出,血浆喷薄而出,朦胧中他看清了一角。

“皇兄……”

噩梦惊醒,瑾瑜从桌上起来,头痛不已,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但是具体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主上,皇上已经封您为瑾王爷,都城姑苏,明日启程。”大内官前来通告,瑾瑜刚想拒绝,可是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与花谊决裂,也就答应了。

斐府

“妹妹,我和唐玺公子已经说好啦,过几个月就成亲,现在他在爹爹那里受刁难呢。”花眠喜盈盈的来了,看到花谊萎靡不振的样子吓了一跳。

“嗯,恭喜姐姐了。”

“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瑾瑜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不,不是他,我们两个已经没有瓜葛了。”她手紧攥着,那缕头发已经飘散了,只有她自己还这么想他,他大概已经忘记她了。

“什么?!你要嫁给皇帝!”

听完来龙去脉花眠更加吃惊,怪不得她这可怜的妹妹如此萎靡,换了谁也受不了吧。

“我去找爹爹。”

“没有用的,就连爷爷去找皇后都没有用。”花谊拉住花眠的衣角,低下头,一滴泪流到鼻尖上,滴了下来,似乎把她的心都敲碎了。

“如果实在不愿意就告诉姐姐,不管怎么样,我就算背上罪名也会带你逃婚。”花眠心疼的抚上她的脸,苍白虚弱,眼睛里有一颗小火花熄灭了,但是看到花眠之后,她又感动了。

“恩,我想好了,要嫁给皇帝。”

“你......真的想好了?”花眠有点震惊她是这样的回答。

“是,你知道我不愿意误了他。”

“唉,他要是真的爱你,早就来找你了,看来还是没用心啊......”花眠怅然若失的看着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做了这么多好事,最后还是没能改过命来。

“他来找过我,不过......已经被我逼走了。”

“你......唉,你就是嘴硬,哪哪都温柔,都柔软,偏偏这心,一横起来,谁都不听。”

“还是姐姐懂我。”花谊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花谊觉得自己嫁过去没多久大概就会仙逝了吧,如果真的这样,请不要再爱他了。

两姐妹后来说了什么,我并未在意,因为斐府实在太忙了,花眠决定拖一拖自己的婚约,先忙完花谊的事,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七月初八,一晃到了。

“花谊,嫁过去就是皇上的人了,可一定要好好的。”娘亲哭的梨花带雨的,爹爹在一边背着身,桃爷爷还没来,花眠吆喝着挂彩灯和幌福。

“放心吧娘亲。”花谊看爹爹一声未吭,于是也闭上了嘴,娘亲还在喋喋不休,直到花眠来看新娘子准备的怎么样的时候娘亲才恋恋不舍的给她盖上盖头。

“新娘子可以上轿啦!”唢呐声渐行渐近,百姓们来抢糖和饽饽,一片欢声笑语,花眠扶着她上了轿,跟着轿子一起去了。

“想逃婚现在说还来得及。”花谊在轿子里仔细品味花眠给她说的话,逃么?不了吧,逃不掉的。

厚厚的帘布都挡不住刺耳的唢呐声,她想捂住耳朵,但是又怕蹭花了姐姐给她化的妆,头上的凤冠好重,压得她喘不过气,身上的嫁衣好扎,明明是自己怀着一万次悲伤和怀念绣的,百姓们的欢呼声好吵,为什么她的心里好痛,瑾瑜早就已经去了姑苏,不会再回来了,更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她想他来,可她又不希望他来,如果他来抢亲,她一定会跟着他跑的。

这么想着,居然不知道轿子已经停了,花眠似乎悄悄地叹了口气,这个姑娘最终还是妥协了。

梨花阁内,有一位姑娘还在等着她的如意郎君来接她,却不知道,姐姐已经被迫上了自己的轿,那个说着一定会娶她的人,已经拥了别的姑娘入怀。

梨花阁里冷冷清清,这没有什么的,她习惯了,有的时候反而依赖于这种安静,但此时,院外的唢呐声实在影响了各位的心情,她让小花为她搭上盖头,静静的坐在房里等着。

“小娥,你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不如我去找主母来帮你问问吧。”

“不必了,现在外面这么热闹,大家一定都在忙姐姐的事,等到廖大侠来了,他定然会来找我。”说到这里,岚凤不免的要偷笑一声,他说的没错,那个法子的确会使人愉悦,今晚她就是他的人了,她还想再好好的享受一次。

唢呐声还在刺耳的响着,眼前的红色晕的花谊想吐,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差点崩溃,好嘛,不想了。

花谊一直紧紧攥着花眠的手,但是无论怎样,花眠还是要把她交给皇帝的。

“以后,就靠你了。”花眠一直紧咬着下嘴唇,她开始恨他了,无耻的卑鄙小人。

从开始到结束,花谊都一直在想瑾瑜会不会来抢亲。但是没有,唢呐声依旧高昂,可是已经不再刺耳。

她终于要习惯了吧,习惯了没有瑾瑜的生活,这一个月虽然过得很难过,可是还是熬过去了呀。

“一拜天地!”整个仪式从开始到结束,花谊都在想着瑾瑜,她试着把瑾瑜的脸代入到她旁边的那位夫君上,可惜她不能,她不爱他。

宴席进入到敬酒的环节,皇帝一直都在为她挡酒。可是花谊却想让自己醉一些,再醉一些,这样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夜晚回归了平静。

岚凤还在等着她的廖大侠,但是周围安静的似乎是在坟地,小花还是想去问个究竟,但是岚凤偏执的相信他会来,梨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出了小小的果,只是现在还没人发现罢了。

“送入洞房。”

亲朋好友们看着皇帝将花谊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寝宫。

因为岚凤和他说过她喜欢民间,所以他省去了那些华贵而又繁杂的皇室规矩,只想做一次普通老百姓的婚礼。

“你久等了。”他温柔地说。

“……”红盖头下的她早已泪流满面,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又如何?即使后面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又如何?在这宫墙中锁上一辈子又如何?我只要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在姑苏好好的过下去。

“怎么?兴奋的说不出话了?”

皇帝坐到她的身边,他不忍心揭开那红盖头,但是却又很好奇今天的她是不是比平常都要美丽。

“我们一起看了很多次月亮,也一直聊到天亮过,你每次话都很多,可是今晚,怎么,被封了嘴吗”

他有点好笑的看着她,似乎带着几分嘲讽,但是却又温柔无比。

花谊转过头去,如果这个人是他该多好呀。

“那,我来看看今天的你吧。”

他两手抓住红盖头,轻轻一扯,花谊的脸暴露在外,似乎像是有辣椒面撒在脸上似的。一瞬间花谊的脸刺痛万分,就连眼睛也一下子红了。

因为没有喝多少酒,她并不醉。她看得很清楚,这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夫君。

他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一下子醒了酒。然后哆哆嗦嗦的指着她。

“你……你不是她!”

她当然不是她。所有人都被骗了,所有的感情都破碎了。皇帝叫来了人。将花谊压入大牢。

那个夜晚好像很静悄悄。

但是有一些事情却在波涛汹涌的发生着。

“郡主,计划成功了。”

“好,我们去姑苏。”

有几只乌鸦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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