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想到这,把手机一扔,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嘟囔着:“丢死人了,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
忽然,窗外一声响雷,吓得墨卿一股脑地爬起来,她平了平心绪,起身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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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疼疼疼疼疼疼,你轻点啊!嘶!”
墨凝松开了揪着林筱耳朵的手,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林筱赶紧起来给墨卿捏肩捶背,说:“这次的确是我的错,我不狡辩,好了吧?别气了,生气多不好啊,美人不能常生气。”
墨凝享受着这按摩服务,闭着眼睛说:“得了,也别来我这献殷勤,去,把家规抄五十遍。”
林筱正琢磨着怎么讨价还价,就被墨凝卷起杂志敲了敲脑袋,“还不滚?”
林筱赶紧听话地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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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整理好自己后从楼上趿着拖鞋下来,看见了收拾完东西背对着她站的女人,她奔过去抱住,歪头说:“跪谢晨姐不杀之恩!”
禾晨拍了拍墨卿的头,说:“哼哼,不谢不谢,赶紧滚去办公吧,姐今天就在这儿看着你,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你可以休息。”
蛇蝎美人!!
墨卿无声地发出抗议,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办公桌走。
墨卿伸手揉着酸痛的脖颈,她转了转脖子,看了眼外面,已经黑完了。
十二点半。
禾晨见她已经做完了,验收了一遍,用文件袋拍了拍墨卿的头,说:“还不错,小丫头回去睡觉吧,姐就走了。”
墨卿眼看终于送走了一尊瘟神,伸了个懒腰,往后倒在皮椅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雷鸣电闪,顷刻间就已经黑完了,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电了。
禾晨拎着文件袋停下,她在黑暗中并没有惊慌,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街道上只有她这里是有光亮的,她仿若被一只巨兽吞进了腹中。
禾晨脱下了高跟鞋,就扔在地上,自己光着脚继续往前走,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害怕的。
这场电停的太不是时候,若是天晴还好,至少借着月光人们还可以分辨得出路,但今天是个雨天。
轰隆!
一声巨响,禾晨站定了,她听着树在路边摇晃的“沙沙”声,渐渐平稳了刚才错乱了一刹的呼吸。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边流下来,禾晨攥紧了手机,快步往前走,她仿佛被黑暗中的什么追逐着一样,越走越快,到后来她已经开始跑了起来,视线里都是黑暗一片,禾晨开始有些支撑不住。
寒风刮过,禾晨已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脚边突然触到什么东西,吓得她往后跃了一步,跌坐在地上,禾晨哆哆嗦嗦地用手机一照,原来只是只猫。
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禾晨窒息了一秒,紧接着心跳骤然加速,她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啪嗒!
挣扎间手机掉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是我,别怕。”
禾晨瞬间脱力,被那男人从地上半扶半抱地带了起来,她尽力平着紊乱的呼吸。
男人粗鲁地把她抵到了墙上,紧接着堵住了她的嘴巴。
等禾晨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埋头在她胸前,她剧烈地反抗,在男人抬头时抬手扇了出去。
啪!
听着这一声响,禾晨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着,她抬手遮住了眼睛,扭过了头。
那男人退开几步等着禾晨调整情绪。
禾晨擦去了眼泪,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禾晨,这辈子没穿过价值千万的裙子,用不起金贵小姐们用的沐浴露,我就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但我他妈是个人!是个正经人!不是那种跪着求操的下三滥婊子贱种!”
“你不是喜欢那种金贵小姐吗?去找她!滚远点,我嫌你恶心!我看见你就想吐!”
说完,禾晨把衬衫整整齐齐地扣好,走时在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捡起手机和文件袋自己往前走了。
禾晨一边走一边流泪,她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会变得那么快,她现在还记得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们一起吃过的那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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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皓哥哥,你吃糖吗?”
“许皓哥哥!快来,我和阿爹捉了泥鳅回来!”
在乡下,有一个扎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她家里很穷,穷得只能供她哥哥去上学,一年里只能吃一次肉。
她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衣服,小脸上总是红扑扑的,蹭着一层灰尘,她坐在田埂上,吹着手里的蒲公英,天真无邪地问在地里顶着烈日劳作的父亲:“爸爸,我也想去上学,但是妈妈说女孩子不用读书,可是为什么呢?”
父亲干活的手顿了顿,没能答话,他佝偻着脊背,半晌才起身,看着小女儿明亮的黑眼睛,他回答:“因为读书要按顺序,哥哥们读完了才可以轮到你。”
于是天真的小女孩就相信了,她每天奔跑在山野间,家里那只白狗就是她唯一的伙伴,即使不能读书,她也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乐。
可是上学成了她藏在心里的愿望,她有时也会偷偷地跑到学校里,站在破烂的教室窗户前,她扒着那往下掉灰摇摇欲坠的墙,踮起脚从窗外往里看,常常听课听得入迷到脚都已经麻木。
她和他一个在房外,一个在房内。
他们是如何注意到对方的呢?
他们的眼神又是如何在空气中相触的呢?
爱情有的时候来的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她往学校去的渐渐多了,有一天,她被捉住了,校长从教室旁边过,看着她在窗外做鬼脸逗他笑,就从后面拎起她的后领,像她平时丢白狗一样丢到了学校门外。
秋风习习,他在田间写作业,她坐在田埂上逗白狗。
他悄悄在她耳边放下一朵金黄色的蒲公英。
他握着她的手,“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娶你当媳妇。”
他只是注视着她干净清澈的眼眸一时鬼迷心窍,说出了这句承诺。
而她却记住了,藏在心里,藏了十余年。
后来,他们长大了,就一起到城里打工,送快递很累,可是他扛钢筋更累,于是她每天都在家里做好了饭送到工地上,她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看着他大汗淋漓地跑到身边,她为他擦去汗珠,看着他吃完饭。
几年过去了,他对她说:“我要去上大学,上了大学才有文凭,以后我找了好工作,我养着你!然后我们就去领证!”
于是她用所有的积蓄供他读完了大学,后来他就不见了,她到处都找不到他,她迷失在了偌大的城市里。
她一个人边打工边自学,到补习班补了初中,又停了几年,她到了工地上,抬板砖、扛钢筋,又打了十几份工,终于凑够了上高中的学费。
等她终于熬着日子熬出了大学,他再次出现了,她原谅了他,因为她爱他。
又过了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分开过,她的工作越来越好,工资越来越高,他却原地踏步,事业上没有任何长进。
这个社会,冷漠又现实,有的人总喜欢走捷径。
比如,倒贴,攀富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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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晨走着走着,街道忽然大亮,那光亮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一些刺痛感,她抬臂遮住了眼睛,半晌,她才放下手臂。
禾晨肿着眼睛站在路边等车,路过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打量她几眼。
禾晨懒得管那些视线,只站在地上,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和文件袋,最初的悲痛过后是无限的愤怒,她等了十多分钟,心里窝着的火气越来越大,她抬脚使劲碾着在地上爬行的蚂蚁队,很快,她脚底的丝袜就由原来的几个小洞变成了整个裂开。
她“啧”了一声,烦躁地打开手机,对那司机进行语言轰炸,颇有不让那小红点变成99+不甘心的样子。
禾晨就这么又等了十多分钟,她实在不耐烦了,干脆直接原地坐下,手指用力戳着屏幕,把司机当成了那渣男,恨不得把意大利炮怼到屏幕上对着轰。
晚风吹过,禾晨搓了搓胳膊,有了些冷意。
同样感受到冷意的,还有缩在皮椅上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的墨卿。
墨卿打了个哆嗦,从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把桌子上的遥控器拿起来,把整间屋子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她这才收起已经炸起来的寒毛。
墨卿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三点四十三,她看了眼消息,没有禾晨的,就边走边打字。
尛墨:晨姐到家了没?咋不发信息啊。
禾晨:刚坐上出租车,她妈的,这出租车司机睡着了!害的我等了半小时!
尛墨:啧,这出租车司机也太不懂事了,揍他啊晨姐!
禾晨:[表情]我手机没电了,拜拜,一会儿到家给你发消息啊。
尛墨:嗯嗯。
墨卿放下手机,绕到冰箱前拉开门,从里面抓起一瓶冰可乐,坐在桌子上喝了两口,又拉开底下的那层,从满满一层冰块里面舀出一勺出来,她正要往可乐里放,就发现那冰块已经化了一半,一勺舀起来半勺都是水。
正巧墨凝的电话打来,她丢下勺子,推回柜门,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接了,脚往后勾着冰箱门往后一蹬,关上了门。
“小卿没事吧?”
“我哪有什么事儿啊?怎么了?”
“刚刚停电了两个半小时呢,你怕黑,没事吧?”
“没事,停电的时候我在睡觉呢,我都不知道停电了。”
“那行,你记得……唔!林筱你给我死开,我这打电话呢,别闹!”
墨卿喝了口可乐,砸吧砸吧嘴,“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昂,公然秀恩爱,我要到单身狗协会告你们!”
墨凝揪着林筱的耳朵,和颜悦色地对着电话说:“臭丫头少拿你姐打趣,行了,你早点睡啊,我就不打扰你了。不准熬夜!还有别忘了关窗户啊!”
墨凝还欲开口,就被林筱摁断了电话,林筱摁完电话又把墨凝摁回了被窝。
墨凝手都抬起来了,被林筱一把捏住了手腕,只见昨天还一个人把三个打手打得住进医院的林筱可怜兮兮地看着墨凝,小声说了句:“我错了,耳朵快没了,饶了它吧。”
墨凝愣是被她这个样子弄的没了脾气,只好放下手躺回了被窝。然后被一只黏人精紧紧抱住了。
月黑风高,狂风呼啸,还是需要爱才能耐得住这样冷的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