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举报青萍会藏匿修炼魔法妖术之徒,本官奉命搜查。在场人等,不可妄动。如有反抗,一律视同妖徒拿下!”捕头高举一张盖有大红官印的笺纸,对大厅内的人喊道。
人群一阵骚动。正在行礼的新入会学生们愣在了场地正中。
青萍堂的堂主柯离缓缓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来人面前,拱手道:“宋捕头,我青萍会向来敬奉天尊,何来魔法妖术?奉劝你不要听信心怀叵测之人的构陷之词!”
“搜捕令在此!”宋捕头又扬了扬手中的笺纸,“你还想抵赖?”
“抵赖?”柯离左眼一瞪,“不如请宋捕头先说说我青萍会是藏匿了何人,使的又是什么妖法呢?可有证据?谁人见过?又是谁无中生有,在背后举报?”
“我问你!梁水剩是不是你们青萍会的人?”宋捕头用两眼回瞪他。
“当然是。”
“那为何昨日刚将他暴尸示众,就正好有人施展妖法,将知州署大门夷平?”宋捕头说着将手一挥。
“你如何认定这施法之人就是我青萍会的?证据呢?”柯离死死地盯着对方。
“我今天就是来拿证据的!”宋捕头说完,一拍腰间的佩刀。
“我这里能有什么证据?”柯离摊开手,指了指四周,“你好好看看这些人,有哪个像是修炼魔法妖术的?”
“哼,搜过了便知。”宋捕头正要往前闯,却被柯离抬手拦下。
“捕头大人,如果这里真有妖人,自然任你处置。但如果搜不出来,你是不是该查办诬告之人,给全浣州的数万青萍会会众一个交代?还有,梁水剩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你们算。他就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纤夫,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妖法,能威胁到谁?怎么就会因为所谓拒捕到被你们打死?就算他真的妄语鬼神外加拒捕,也罪不至死,大坎朝哪条律法写了拒捕之人就该就地正法的?况且他是否真的妄语鬼神,完全是那个天尊圣师一面之词,你们就抓了他关起来,这个是不是也得有个说法?”柯离冷冷地说道。
这一串问题,宋捕头都无法回答,嗫嚅了一阵后,他又两眼一瞪,大喊一声:“我有搜捕令!”
这时,二爷走到两人中间,笑眯眯地拱手道:“宋捕头、柯大哥,何必如此动气?我常某人最近弄到了一点上好的玉壶青,正想说泡壶好茶请宋捕头来品一品,没想到宋捕头先来了。也好,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宋捕头见递来个台阶,便松下了紧绷的脸面,把手里的笺纸揣进怀中,回头对门口的巡丁说:“你们先行对会场内的一干人等一一查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出去。”
然后三人便一同进了柜台后的茶室。留下大厅里惴惴不安的几百号人。巡丁们分作几组,开始对众人挨个盘问。
几十个新入会的学生,还原地站在四方场地的中间,面面相觑。拜师仪式进行到一半,走也不是,继续拜也不是。
长梅拉拉站在身边的仁得的袖子,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得娃儿,那边有个人,好像就是前天码头上抓水剩叔时的那个头头。”
仁得转过脸去看,目光正好和那个巡丁头目对上。头目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眼光变得警觉起来,随即快步走向这里。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仁得心口狂跳起来,心里默默念着,“我为什么要看他我为什么要来参加山堂大会我为什么要加入青萍会我为什么要在码头碰见水剩叔我为什么要掉进水里我为什么要拉纤我为什么要上船我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当木匠学裁缝……”
“你,还有你。”头目已经来到了面前,死死盯着他们说道,“和梁水剩是什么关系?”
仁得和长梅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
“为什么前天在码头上和梁水剩在一起?”头目又问道。
“这位官爷,是不是认错人了?”旁边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
原来是一直站在仁得旁边的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他一边向头目行了个礼,双手抱拳伸到对方面前,一边说道:“这位兄弟和小妹是今天才从外地赶来浣州,参加山堂大会的,怎么会前天就在码头上呢?”
说着,公子将眼光向下一带。头目随着他眼神看去,发现公子还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宽大的绸缎袖口处露出一张银票的一角。
头目不动声色地抬起一只手,压下公子的双手,说道:“这位公子免礼。”同时,另一只手不经意地向下拂过,便把银票接进了自己的袖口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旁人就算仔细观察,也未必能瞧出什么端倪。这本领,没有多年的苦练,是很难达到的。
“嗯咳咳……”头目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仁得和长梅二人,又说,“奉命搜查,例行询问而已。你们如实回答就行了。你们是不是梁水剩的共犯?”
两个人还是一个劲儿摇头。
“行了,没你们事了。”头目对他们三人挥挥手,“都上那边角落呆着去。”
三人如蒙大赦,一起溜到大厅的一角。
仁得终于稍稍平静了一点,他抱拳对那位公子说道:“多谢公子搭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颔首一笑,回礼道:“鄙人姓陈,名贤希。”
仁得说:“我叫李仁得,这位姑娘叫黄长梅。公子可是水剩叔的朋友?”
“不,我不认识他。”贤希小声答道,“我只是昨天正好在知州衙门对面,看见你们和柯大叔一起把水剩叔的遗体带走了。”
长梅在一旁问道:“陈公子刚才为了帮我们,是不是给了那个头目一点好处?”
贤希笑了:“你眼睛真尖,没事,区区五百两而已。”
仁得和长梅两人都伸了伸舌头。
仁得在心里算了算,咬咬牙,说:“公子破费了,我以后挣了钱一定还你!”
“大可不必!”贤希连忙摆摆手,“咱们都算是青萍会的兄弟了,本来就应该扶危济困,不问回报。”
“啊,那就太好了。”仁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五百两还真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攒出来。”
长梅在仁得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贤希笑了,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呆的少年,心想:“也许他的问题不是脑子不够聪明,而是过于耿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