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年轻的时候,这知识啊,都学杂了。”
青萍堂内,密室中,常二爷对着面前的三个学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他们这个年岁时的那些事,不由发了一声感慨。
“所以,二爷十年前真的在象崖学过医术?”贤希好奇地问道。
常二爷点了点头,似乎还沉浸在对青葱岁月的回忆中。
“象牙是什么?是大象的牙齿吗?”仁得插嘴道。
“象崖,大象的象,悬崖的崖,是一个地名。那里是古今闻名的医术圣地。一千多年前,医圣钟离岐归隐于山林之后,在玄泽以西、苍幕山脉以东的碧渊树海腹地的一处山崖上,创立了一所医术学校。此后,便有了‘天下名医,半出象崖’的说法。”贤希又开始向仁得普及各类知识了。
“六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看你的知识学得也挺杂的嘛。”仁得又用钦佩的眼光看着贤希。
“不过我那时候,心高气傲,一心想干点经天纬地的事情。总觉得当医师,一个一个地救人来得太慢,况且我上山的时候岁数也不小了,二十四,真要学个十年八年的再出来,得有多少人撑不到我来救啊?于是,学了不到两年便中断学业,擅自下山寻找别的经世济民之术了。年轻,幼稚啊……”常二爷又开口悠悠地说道,“哼哼,现在想想,哪儿那么多人需要我来救啊?自己这辈子都还没过明白呢。凑和活着呗。”
说着说着,常二爷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无可救药的厌倦感。
他又看了看三个学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不说那些没有用的。我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学的法术是又多又杂,医术、幻术、机关术、检视术……各种各样都会一点。还是教你们点儿实在的吧。关键时刻能救命的那种。”
“柯大叔说过,他教我们里法,让二爷你教我们各种术。”贤希提醒道。
“哦,当然,当然。”二爷连连点头,“我对什么里法啊神仙啊献祭啊那一类的不太感兴趣。人只有靠‘术’才能真正彻底地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靠什么神仙的怜悯。”
他停下来,摸了摸下巴,又说:“不过在此之前呢,先说说现在你们各自的基础和以后的方向。其实在拜山堂那天,我就用检视术对你们做了一番基本的评估。”
“先说你,小妹妹。”他抬手指向长梅,“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长梅是已经被古神橘嫦所拣选的人,接下来就等待合适的机会通过试炼,接受加持就可以了。这方面我没有太多的经验,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跟神明做交易一定要谨慎。他们也许会让你去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看清楚后面的代价,再决定是否接受加持吧。”
长梅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变得有点紧张起来。她确实还没想过加持是否会有代价这件事。似乎离叔也没提过。
“然后,陈家六公子。”常二爷盯着贤希看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发笑起来。
“二爷你笑什么?”贤希问道。
常群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对贤希说道:“法术无非是人穷尽手段,把没有的东西弄到手,把不可能的事变作可能。说白了就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才求助于法术。你说你家里啥也不缺,有问题砸钱就好了。干嘛还跑出来学什么法术?”
“不,也有很多问题不是拿钱就能解决的。”贤希认真地说道。
“我告诉你,在绝大多数时候,钱,就是最有用的法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法术往往也解决不了。”常二爷循循善诱地说道。
“那么,就去寻找出能最终解决问题的法术。”贤希坐直身子,两眼发光地回答道,“现世的法术没有,那上古那么多法术,总会有能用的;如果连上古的法术都没有,那就自己开山立派创造出一种。我相信这世上,用‘法’也好,‘术’也好,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好,有想法。”常二爷伸出大拇指,“依你的天资和家里的条件,修习法术并不是什么难题。不过你同样也要记住,跟使用‘法’一样,‘术’的运用,也是要有相应代价的。到时候,做好选择吧!”
“至于你呢……”常二爷最后把目光转向仁得。
常二爷沉思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我就实话说了吧。仁得你并没有学习法术的天分。”
“是吗?我一直不算聪明,这我知道。”虽然做出并不吃惊的样子,但仁得的语气还是难掩内心的失落。
“不过……”常二爷没有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仁得的眼睛。
忽然,二爷“唰”地抓起桌上的大理石镇纸,狠狠地扔向仁得的脑袋。
“砰!”
“啊!”
一声闷响,紧跟着仁得的惨叫。
“二爷!你要干什么!”仁得捂着额头上肿起的大包,哭丧着脸喊道,“没天分也不用这样吧?”
长梅和贤希都吓得愣在了座位上。
只见常二爷托着腮帮子,眉头纠结成了一团,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可能啊。难道是我用力不够?”
说着,他左右扫视着房间里,寻找其他趁手的重物。
“啊!有了!”二爷欢快地挑起身,向屋角奔去。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三人见了,大惊失色。
仁得吓得脸都绿了,连连后退,边退边说:“住手!我不学了!不学了还不行吗?”
二爷对他的哀嚎似乎完全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地缓缓举起匕首,脸上面无表情。
当他将匕首举过头顶,向下刺出时,长梅飞身一跃,双手扣住了二爷的手腕。
但为时已晚,尖利的匕首从二爷手中脱出,借着那股向下的力道,势头未减半分地向仁得的面门扎了下去。
“当!”
只听得一下金属撞击之声。
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匕首在离仁得脸庞只有一寸之处,忽然被弹飞了,掉落在一旁地上。
仁得瘫倒在原地,吓得腿都软了,身上脸上一片冷汗。
“这便是了。”常二爷站在屋子中央,淡然地说道,仿佛刚才完全没有发生过对学生举刀相向这种事情。
“妖人现身的那个晚上,你用的也是这招。”常群对仁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