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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走出大楼,狂风乍起,卷起地面的灰尘迷得林曦睁不开眼。季节转换得太快,温度骤降的厉害,她双手交叉环抱住自己缩着脖子迎着风走。
风中站了一对情侣,苏子枫在贴心地给艾薇拉披外套,即便经常碰见他们这么腻歪,她仍见一次心烦意乱一次。快步跑到赫伯特车上坐好等他下来,今天他下楼下得尤其慢。
车窗外,苏子枫将艾薇拉揽在怀里走向他开的跑车。这时候,赫伯特开门坐进来,挡住了林曦的视线。
回去之后,赫伯特对林曦说,“帮我搬东西。”
林曦跟着进了赫伯特家。
他的东西已经打包好装进行李箱了,总共三个,他一手一个行李箱,剩下一个,他冲她使眼色,林曦只得上前帮忙。
赫伯特很自然地进了晨靖柯的房间,林曦跟着他,杵在门口看着。
赫伯特没搭理她,一秒钟时间也没浪费,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全部摆放到相应的位置。他打开衣柜将晨靖柯的衣服拨到一边,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去,林曦越看越生气。
“这是他的房间,你能不能去旁边的房间住?”她紧皱着眉头,语气不好。
“他是我好朋友,不会介意的。”
林曦看不过去走人了,赫伯特心情好极了,边收拾边轻声哼起了调子。
她气冲冲地一口气灌了一大杯水下肚,有些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她,赫伯特也不会搬到晨靖柯的房间住,挪走晨靖柯的东西。晨靖柯不介意,她介意!
赫伯特可不管她高不高兴,收拾完东西,洗澡出来就把工作需要的东西全部摆开在客厅茶几上,穿着睡袍心情愉悦地工作。事情多如牛毛,他一件一件处理着,一点儿烦躁的情绪也没有。
林曦生完了气,抱着自己的纸笔电脑和书籍去了客厅旁边的餐厅,餐桌的一端成了她的工作台。那儿不至于离赫伯特太近,也不会太远,距离刚刚好。
赫伯特的电话特别多,一会一个,大多数时候他说的都不是同一种语言,英语用得最多,中文其次,西班牙语的使用频率和中文差不多,法文德语日语……她没听过的语言也有不少。
他说话的内容,她听过一点,大部分关于建筑工程的进度和工作安排,也有一部分跟建筑没半毛钱关系。她猜他在公司工作的同时,也投资了其他产业,成功人士基本都这样,他们不会单一地只做一行。
赫伯特的认真带动了林曦,她慢慢地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绘起了图。在完成寄出之后,她预备请海勒帮她瞧瞧看图画得如何。
快十二点的时候,门铃声又响了,这一次,赫伯特对着喇叭问门外的人,“你是谁?”
“送东西的人。”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
“我们没订任何东西。”
“不好意思,走错了。”男子转身走进了电梯,他把自己包裹的严实,看不出样貌。
此后,那个按门铃的人没有再出现。连着两个月,两个人相处地非常和谐,各忙各的事,彼此陪伴。
赫伯特晨起后会在健身房运动一个小时,随后给自己做丰富营养的早餐,动作快,效率高,通常林曦下楼要出门的时候,他正好做完在用餐。赫伯特给她做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
“不吃完,不准走。”赫伯特吃着早餐,看着平板,对女孩说,眼皮都没抬。
林曦早上一般在去上班的路上啃个面包当早餐,难得有机会吃上这么丰盛的,每次一口没剩。
赫伯特有个特别的习惯,每晚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会给自己温一杯热牛奶。回回他自己要喝也就算了,非得给林曦也来一杯,她觉得放那不喝可惜了,慢慢地就养成了到点就喝牛奶的惯性。
她一天忍着没喝,到躺在床上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杯放在桌上的牛奶,起来一口气喝了,睡得贼香。
两个多月后,林曦把自己画好的图拿给海勒看,得到了他的认可,将作品寄了出去。她许久未这么高兴了,给赫伯特发了消息希望早点下班请他吃饭,他同意了。
下班时间一到,林曦就愉快地拎包走了。从大楼出来,不远处的空地上围了一堆人,出于好奇,她上前瞅了两眼。
人群中央,娇艳火红的玫瑰被摆放成的一个巨大的心形,心形的另一边,苏子枫着装正式英姿勃发,捧一束红玫瑰在胸前遥望着她的方向。她心中大骇,镇定下来后觉得这不可能是他为她准备的,她向后看去,艾薇拉正朝着人群的方向而来。
林曦和旁观的人退到一旁,为艾薇拉让出一条道来。
苏子枫与艾薇拉对视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皓齿,星目灿然,满面喜气。他阳光的笑容晃花了林曦的眼,曾几何时,他对她也是这么笑的。
他向艾薇拉表白说了老长一串,林曦一个字也没听见,她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当他拉着艾薇拉的手单膝跪地,掏出一枚戒指,问艾薇拉“你愿意嫁给我吗?”,她倒听得一清二楚。
艾薇拉同意了,全场欢呼。她转身离开,眼泪模糊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在她的梦里,你愿意嫁给我吗?苏子枫也跟她说过。真正听到时,没想到他是对别人这么说的。
坐上车,她对赫伯特说,“今天没心情,不请你了,下次吧。”
赫伯特没说什么,让无形开车回公寓。
回去后,林曦就把进了自己房间一直没出来,赫伯特做了晚餐她也不吃。
赫伯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工作,敲了林曦的门。她磨磨蹭蹭打开门,见赫伯特扬了扬手中的酒,她跟着去了楼下。
女孩眼睛红肿湿润,一看就是刚哭过。从回来到现在过去几个小时了,她还在哭?赫伯特觉得诧异,这么哭眼睛可能会瞎掉吧?他看着胸口堵得难受,决定陪她喝点酒。
他洗了两只高脚杯,走到餐桌边放下,酒杯似乎没必要拿,林曦开了酒喝了几大口了。他只好又从储酒柜里拿出两瓶酒,给自己开了一瓶,在她喝了一半的酒瓶碰一下算是两个人干杯了。
“男人变心都这么快的吗?”话一出,女孩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滑过脸颊凝留在她的嘴角边。
赫伯特没有说话。他的确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没对哪个女的动过心,不存在什么变不变的。
“我们才分手多久啊?他就跟别人求婚了!”林曦灌了一大口酒。
“他不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适合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好了。”她纠结起了赫伯特的用词。
“在一起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分手了。”赫伯特轻飘飘一句堵住了林曦狡辩的嘴。
事实上,喝了酒也不一定睡得着,林曦在房间的飘窗前坐了一夜,看着朝阳从高楼大厦间升起来,拖到必须出门的最后一刻。她不想上班。
打击不会因为一个人悲伤就来的缓慢一些。林曦到公司后,就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美丽的信封。她不想打开,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装着一张婚礼邀请函,上面写着艾薇拉和苏子枫两周后将在市区的一座古老的大教堂里举行婚礼仪式,请她定时前往观礼。
他们部门的每位同事都收到了艾薇拉的一婚礼邀请函,公司里,见到艾薇拉的同事无一不恭喜她订婚。
休息时间,几个喜欢八卦的同事聚在她的工位周围,夸她的钻戒太过耀眼,未婚夫不仅家世好自身条件佳对她还好,让她们羡慕又嫉妒。
几个人声音不大不小,林曦恰好听得到,她煎熬的如坐针毡。
晚上回到公寓,林曦看到餐桌上放着的信封才知道,艾薇拉不仅邀请了他们部门的人,还邀请了赫伯特。
市区那家久负盛名的古建大教堂,人气非常高,想要去那举办婚礼的新人很多,艾薇拉的父亲希望自己女儿的婚礼足够隆重盛大,想尽办法给他们争取了一天时间。
两周后,苏子枫和艾薇拉的婚礼如期举行。
那一天,林曦特意起了个大早,其实她根本整夜没合过眼。她专门去市区的商业中心,请造型师给她盘了头发化了妆,并换上了自己一周前就定好的一条礼服裙子。
她心爱的人要结婚了,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她把自己打扮的格外漂亮。
镜子里的她俨然不再是女孩,精致淡雅的妆,被造型师盘起来装饰了小花的发型,裸露在空气中娇嫩白皙的皮肤,美丽的的蝴蝶锁骨,纤细的腰身,将她身材烘托得淋漓尽致的露肩抹胸鱼尾香槟粉长裙,哪哪都彰显着一个初长成人的女性魅力。
她眼神亮了一下就黯淡了,低眉垂眼间是淡淡的凄凉。
一路上遇到林曦的人,回头率是百分之百。
跟着她的无形被惊艳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原本朴素就足够美丽的姑娘打扮一下简直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直在心里赞叹晨靖柯有眼光。
古大教堂气势恢弘,外观精巧,被当地政府维护得非常好。林曦从教堂的侧门进入,平日里一起工作的同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有认出她来。
教堂两边的座位基本已座无虚席,她在最后排边上唯一的一个空位坐下,坐下后才看到坐在她旁边的人是赫伯特。她对他惨淡一笑,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像他们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而是来参加葬礼的。
赫伯特眼露惊艳。
教堂中间的过道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直抵洗礼台前,地毯两边摆放着两排花篮,苏子枫站在尽头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新娘,苏子妤和宋李廷作为新人的伴郎伴娘站在两侧。
当音乐声在空荡的教堂中响起时,林曦明白有些东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她握紧了拳头,最近新长出来还未剪掉的长指甲戳进了皮肉里,她一点痛也感觉不到,因为她的心口像被插进了尖刀,痛得快要不行了。
艾薇拉穿着洁白繁复的婚纱徐徐走过红毯,裙尾足足有好几米长,在场未婚的女孩子皆露出艳羡的目光。
新人跟着主礼人重复着对彼此的誓言,一字一句林曦听得清清楚楚,这么重要的内容她不允许自己漏听一个字。她很想站起来夺门而出,也很想厉声喝止这场仪式,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企图转移注意力。
女孩的手被他掐出了血却全然不知,赫伯特蹙眉,拍掉她作恶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将她手出血的位置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