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泪水有如洒落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下起了珍珠雨!
虽然羽鹿还是感受不到悲伤,但至少可以为他流出了泪水,她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高兴」不起来!
悲伤没有用,泪水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的生命丝线仍然在一点点地流入她的体内。
要放开他!
可该死,放不开、就是放不开!
羽鹿狠狠地咬住抱着初光的手,间破了嘴唇,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滴答、滴答,滴滴答!
没有什么实质感觉的泪水,继续在坏掉的木偶人的面孔上流淌着。
羽鹿想起了兰若,想起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她抬起头,望着精灵,满嘴是自己的血水,一口一口地求助:
“救、救、他。”
精灵飞到了羽鹿的面前,用着陶瓷人一样的神情看着她,头好奇地歪了一下,平板地说道:
“悲伤并不是活着的唯一证明,勇气与爱,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小鹿姐姐,放开他吧,否则他的「熵元」真的会被你吸走的。”
“救、他,求、求、你,救、救、他。”羽鹿一字一字地重复着这句话,慢慢地松开了手。
精灵用水柱将羽鹿冲到水面上,操纵一阵小旋风环绕切割,将她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茧丝绸衣撕裂,缥缈的水雾里的胴体若隐若现,若非折翼,那将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存在。
仙女龙再次从深潭中飞出,黑夜又重现染上了五光十色,梦幻生物拖着彩虹的轨迹在天空飞翔,朝着羽鹿直冲而下,将她环绕在中心,羽鹿在剧烈的冲刷下逐渐昏迷了过去。
仙女龙替羽鹿治疗伤痕,治愈伤势,并为她穿上一件衣裳之后飞向天空,然后盘旋而下,用尾巴卷起初光,带着他钻入了深潭之中。
“小鹿姐姐,这件霓裳是兰若姐姐留下的唯一遗物,希望你好好珍惜。”
羽鹿穿上的是兰若穿戴之物,也就是初光再山洞泉边所脱下来的那套衣服,只不过款式让精灵进行了重新设计,比起原先兰若简约单色的风格,这件霓裳色彩和花式变得更加雍容典雅。
精灵将羽鹿放到地上,朝着森林喊道:“敌酋人,可以把那几个人类带进来了,我要扮演一下姐姐的角色,替姐姐处理好最后的事情。”
森林中燃起了火把,一个中年大叔带着猎人和森外之客走了过来。
三个人噤若寒蝉,从亲眼目睹火焰少年奇幻般的战斗开始,他们就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在火焰少年的几次危急时刻,他们本想冲出去帮他一把,可却被突然出现的剽悍大叔给控制住了人身自由。
身临其境地观看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超自然极光现象之后,虽然无法听到战斗时交谈的声音和事件内容,但是他们毫无疑问,像是目睹到了一场神话事件。
当所有人走到精灵的面前,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说话。
“暗月,让你担心了,抱歉、抱歉!嗯哈哈哈。”精灵模拟着兰若的声音和语感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歌姬大人,你还活着,呜啊啊啊……”猎人蠢蠢地哭了起来。
“嗯哈哈哈,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本来想和你们一起把大魔王引到这里来,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意外。
不过大魔王现在已经被强制进入休眠期,你们回去之后不要再让任何人类靠近他。”
精灵转身看着低着头的王子,从背后的深潭中吸取出一道荧光水柱,直接从他的头顶冲刷下去。
“歌姬大人,这种人,不配被治疗。”猎人意识到这是治疗之水之后,想不通神话少女为何要救刺杀自己的人。
精灵做出噤声的手势,说道:“猎人,回去之后,转告所有部落的人,不要让他们去招惹遇见的魔兽。对魔兽而言,人类不仅难对付,肉难吃,气味难闻,魔兽一般不会干涉你们的世界。”
王子只是默默地承受,他本以为这是森林对他的惩罚,却发现伤口正在痊愈,他默默地流下了泪水。然后水柱变大,冲刷着其他三个人,他们的伤势也得到了治疗。
“这是荧光森林为了让你们在未来,能够更好地使用魔法的祝福礼赞。”
东阁王子抬起了头,他一直压抑着那可能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们人族个人的力量本来就十分渺小,若无法拧成一团,将无法应付诸多灾祸。
东阁王子,回到你的故乡完成你父亲的宏愿吧,或许哪一天我们森林也需要你们支援的时候。”
王子默默地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还有这个小姐姐,她的名字叫羽鹿,你们先把小鹿姐姐带回你们人族的故乡。
小鹿姐姐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请给她一件披风,遮蔽住她背上的伤口,别让你们的同胞把她当成异类。”
精灵将浮空着羽鹿交给了人族王子的两个侍从,示意大叔把火把交给他们。
“等她醒过来后,她自己的命运由她自己决定,如果他愿意留在你们的家乡,可以让她学习你们掌控的魔法技巧,她对你们的统一大业,说不定会起到极为的关键作用。
所以,请你们好好善待小羽姐姐,如果她醒来后,告诉她刚刚那个哥哥不会有事,如果他们以后有缘,时机到了自会见面。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必须要回去守护「圣地」,以后你们的族人禁止踏入这一带「圣地」。”
四个人本想问点什么,妖精却没有给他们插话的机会,才刚说完,妖精就已经离开了。
“尽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你们人类该来的地方。”那个彪悍大叔丢下这句话后,也追上了精灵。
四人只能静静的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野内突然消失了。
?
“敌酋人,你跟随姐姐这么久,可知道姐姐为什么执意要帮助这些人类?他们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精灵布置出隔绝的结界。
“也许和天行有关吧!关于他去北冰原的事情,兰大人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
走到深潭岸边的时候,精灵从空中掉了下来,吐出了鲜血。
敌酋人快步上前把她接住,惊道:
“萌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把兰大人留下的霓裳给羽鹿。”
“别担心,只是刚刚让圣域的草木复苏,用掉了太多「精华」,那种负担对于这个不完整的身体,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精灵只得再次召唤出仙女龙,骑在它们身上,静静调息。
“那件霓裳本来就是姐姐留给她的,姐姐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我想,姐姐是不想约束我,告诉我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
「圣地」的部分守卫没有出来干涉今天发生的战斗,除了忌惮致命病菌「橘色黄昏」的致死威胁外,也是早有指示,不可干预今天发生在银河瀑布的任何战斗,这才早早撤回了银河瀑布内部。
“萌大人真的从来没有怪过兰大人吗?”
大叔守卫圣地已久,显然知道不少关于圣地内部的内情。
“姐姐已经给了我最大的自由,我已经知足了。”
精灵的话有点酸,知足并非真正的满足。事实上萌兔她是非常希望兰若姐姐能够给予妹妹更多疼爱,只是因为无法奢望更多而选择安于现状罢了。
“兰若姐姐。直到现在一直都在按着你的剧本来走,接下来,兔兔要走自己的道路了,哪怕会和你最初的愿望存在冲突。”
仙女龙从深潭飞出将中年大叔和精灵带进了银河瀑布之内。
?
“大哥哥,大哥哥。”
模模糊糊的意识间,初光又听到了呼唤声,是橘儿那温暖得治愈人心的甜甜声。
只是这次他什么也看不到,身体也动弹不得。只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不停地在飘来飘去,也不晓得飘去哪儿。
橘儿……丢下她独自对抗大魔王,却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回去救她。
初光不知道自己是听到了幻听,还是生命能量逐渐熄灭,所存留的最后的思念
“嘤嘤,过分,嘤嘤嘤,好过分,嘤嘤嘤嘤……”
隐隐约约又听到了谁的哭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羽鹿吗?
一想起羽鹿,初光就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悲伤,只不过一下就被极光巨人给击败了,也不知道后来极光巨人会对羽鹿做出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好想睁开眼睛,好想立即去战斗。可一切感觉轻飘飘的,一点质感也没有,也许眼睛本来就是睁开的,只是世界已是一片黑暗。
“大哥哥,醒醒,大哥哥,快醒醒啊。妈妈,你帮帮忙嘛,大哥哥自己在这里醒不过来。”
妈妈?
初光再一次听到橘儿的呼唤声和少女细微的啜泣声。
他终于确定,这不是幻听。
笼罩的黑暗世界突然从一线打开,动感的蓝光粒子到处飞舞,初光奋力冲出黑暗,呼喊着那个能够给予他一切答案的名字
——兰若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