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既有韩山雪,
何故又生唐玉扬。”
……
秋
江南
夜
雨
雨刚停不久,风凉的正好。
……
明月高挂,林子里是安静极了。
隐约有了脚步声,所轻至似有似无,与落叶不大些许。
是一位手持折扇身着青衣的翩翩公子,二十出头,白净模样甚为好看,最是他的眼,甚至是可以用美形容的。说是美,倒不至于让男人嫉妒,可也够使女人羡慕……
他走的却可说死气沉沉。
看来他酒量一般,在忧花楼里未饮多少酒就有了几分醉意,不过他现在更多是再平常不过的困了。
说是又醉又困不快些回家还偏走这么慢。
因为他觉得这路上还要有人在等他。
若是错过了一些人或一些事,这可是唐玉扬最不愿看到的……
是,他便是唐玉扬,一个被说是,‘天塌难扰其心情,万事尽能笑相迎’的唐家公子。
他就这样慢慢走着,走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侧着脸开口说道:“剑也拿出这么久了,还要等上一会才出来?”
不论察觉还是猜到,不远处一棵树后确是走出了一个人,瘦高,穿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遮面的斗笠,手里的剑拖在地上。
这人显然还很是犹豫,动作都很慢。
剑在月光下本会有些光亮,但他手中这把,怕任月光怎么照都只会使得更暗。
唐玉扬已是实在忍不住打了哈欠,便见黑衣人慌了一下。
是让我快些动手?黑衣人想了想,喊道:“我说你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
被别人耽搁睡觉心情总归会有点不好,唐玉扬问道:“可不管我睡不睡得好觉,我又不会和你睡,你怎会知道,莫不是你等这么久,就是为了来看我睡觉?”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
本不打算听唐玉扬说什么,可这黑衣人平生最讨厌别人装糊涂。
他轻哼一声吼道:“打劫!”
唐玉扬竟放下了心,“你可不像是来打劫的。”
黑衣人笑道:“我是不是来打劫的和像不像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我说的算,‘你怎会知道’?”
唐玉扬轻叹了一声,“是,我又怎会知道你到底来做什么,可你想做还未必就能得手,断定我要睡不好觉,”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这么有自信,怕也未是去算上一卦。”
“懒跟你废话。快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唐玉扬四处看看,这么大一林子像只有他两个人了。
“一百两,哪个人出门身上带那么多?”
“那别怪我。”黑衣人快口说完,好似早准备好要说这句。横剑便刺,刚才有多么没在意这把剑现在就得多么小心这把剑,可惊人的杀气下唐玉扬却动也未动。
眼看这一剑定是要逼得人避无可避,却突然停住了。
是黑衣人听到唐玉扬不急不慢的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话有时总会惹人怒,黑衣人也不然。
“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他哼哼一笑,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拿折扇作自己武器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唐玉扬听完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折扇问道:“所以你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折扇?”
黑衣人似乎没有很懂这句话,默默看了过去,那折扇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可惜天黑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或者画的什么。
黑衣人认为他在拖延时间便紧握起剑又要动手。
又一句话!唐玉扬又使黑衣人停下。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了。”
这一次黑衣人不仅停住,眼里还比上次多了几分惊恐,不过还是面露微笑,问道:“那这倒会是件稀奇事,你说,我一个要打劫你的人能是谁?”
“左毒手——长安剑狂吴峻峰。”
话音一落黑衣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把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认为?”
“认为还要为什么?不过我还想问你,认识我的人都不难知道我的落花针至柔至准……”
说到这,唐玉扬竟似忧伤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只是一下。
很快继续说道:“只有用到折扇才能更快更狠。你既然是刚刚遇上我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可你既然是刚刚才见到我,那又是从何得知我手中这把折扇是我的武器?”
说话间仿佛树影都在摇动。
我应该直接动手才是。黑衣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过把折扇握在手里,就一路上也未有提及。”
江南这季可够是凉爽,何况夜间,但还真不少见手持折扇之人,拿折扇虽不至于只用来扇风,但也并没有拿来就是当武器的这一说……
黑衣人像是动了动但没说话。
“所以你应该是位认识我的人不是你所装的根本不认识我,只是来打劫。”
“看来爹娘说的没错,话说多果然没有好处啊……”黑衣人感叹道。
“那要看是为什么说话。”
唐玉扬显然不这么认为,不是自己多言这几句又怎会让黑衣人这样心虚,差不要让人误以为是唐玉扬在打劫这位黑衣人。
“你接着说。”
我没听过他声音,应该不会很熟,但他还是知道了我会走这条路。
唐玉扬想了想,道:“我认识的人之中,会这么做……既然我不熟悉你,你又为何用斗笠挡着脸,你来打劫我可是觉得自己打得赢我么?因为你知道我是不会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的,更不会逃走,那就只剩下和你打了。”
黑衣人刚才不耐烦的劲竟然没有了,幽幽道,“接着说。”
“我和你素未谋面连声音都第一次听到,你为何怕我看到你?”
剑狂吴峻峰的脸上有道伤疤,是几年前和长安剑魔韩山雪决战时落下的,因为对手也是大名鼎鼎的剑魔,所以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
江湖更是有这样一句话。
脸上有疤的虽不一定是吴峻峰,但是吴峻峰的人脸上一定有疤。
知道这些并没什么了不起,尽管唐玉扬所说的句句属实,黑衣人还是有很多不解。
“你是怕我认出你,防备你用毒。右手使剑,左手用毒,这可不是家家剑法都有的,剑招中出其不意的用毒还能配合的天衣无缝,可是吴家剑法的一部分,厉害,独门和扬名之处。”
唐玉扬越说越有神,“可这太过招牌,只要别人知道对手是你,避开你传言的散命四招七式再留意你左手,你要再想用毒就难上许多。”
黑衣人笑了笑,“你在教我?唐玉扬啊唐玉扬,早闻你唐针冠绝江南,你口口声声说不了解我?”
黑衣人拿下了斗笠。
伤疤在他看上去瘦如柴骨却不失俊俏的冷面上。
疤痕并没有唐玉扬想的那么长。
“别人都是见了也不一定知道,而你唐公子却是不见也会知道。”
唐玉扬不觉得吴峻峰是在夸他。
“你用剑或用毒都早不是一天两天,其实你并无把握打赢我,所以还不想让我知道你还会用毒,这可不像是那位吴剑狂会做的事吧。”
吴峻峰又低下了头,现在太多人怕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毒,也是他既为长安剑狂吴峻峰又是左毒手吴峻峰。
他很清楚,在唐玉扬面前,没有几个人的胜算能是百分百的。
“就凭这些你就知道是我?”吴峻峰问道。
“不然近段时间为什么你总在打听我。”
他,竟知道我在打听他。吴峻峰脸上难掩惊恐。
虽是在他拿下斗笠的那一刻唐玉扬才真正确定了这黑衣人就是那吴峻峰,但至于是否真的早就发现了吴峻峰在打听他,那就只能是一半一半。
男人眼中的荡行千里,女人口里的玉扬君。这里毕竟是江南,唐玉扬的消息是极灵通的。
吴峻峰本以为自己找到个很不错的机会,也已准备足够,可此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未准备,想自己此刻能消失或从未出现在这里。
这并不是他的性格。
“我现在还不解的,我好像没有哪里得罪过你,那又是谁派你来呢?”
虽不知吴峻峰为何而来,却很清楚被吴峻峰找来一定有事,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是方才吴峻峰明明早曾是位杀手却说自己来打劫,反像友好了些。
“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来找你的,我这次左手护腕里的是些迷烟,用来脱身。我若想杀你又怎么会听你说这么久,而不早就动手。”
唐玉扬笑道:“也是,那你可别说真的是来看我睡觉。”
吴峻峰一脸严肃,“近来总听江湖里有人说‘飘红一剑,荡行千里’,你和韩山雪齐名。一年前我输给了他,不过也算是明白,只要我还有找机会用毒的念头不能只专心于剑,就永远不能比韩山雪更快,我终究要靠自己而不是那本剑谱……”
吴峻峰看着手中的剑,“我也算又苦练了许久,可我不知道他现在练的怎么样。”
“所以,你来找我?”
“你俩是近来才齐名的吧。但我想我若是输给你,你一定不会要了我的命。”
他这句话的意思,再输给韩山雪就会死,唐玉扬有些吃惊,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论谁向唐玉扬挑战,输赢都只是切磋,连声誉都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但显然吴峻峰还是担心了,所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以免输了再颜面扫地。
“那日的决战很快,我记得,只有一剑,一剑……”吴峻峰看着唐玉扬讲了起来。
……
这面是一块空地,周围虽有摆摊的但空位还是很大。这里也是街道,围观了很多人,更多的人是根本不能去围观,像武功不入流,不过是小地方才有头有脸的。
好在附近的一家酒馆里,还是能容下很多江湖里的小人物,他们身前的酒菜多数都是摆设,一口没少,动也未动。
他们目光皆是看向那边的人群,只因人群之中有两个人。
一个叫韩山雪。
是个闲人,头发又长又乱,黑色的短披风垂在背上。
都说他对剑的领悟已远非凡人所及,就像他是剑中之魔一样,不知曾几何时长安江湖里的人就皆叫起他剑魔,这也是没人会不承认的事,至少在长安的确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