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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厨师

2000年中国黄海海域,一艘装饰精美的邮轮如一轮明月在海面前行。波浪一层一层地推向远方,但邮轮却没有受到一丝波澜。邮轮内部的优雅绅士与女士们在船上的弦乐曲中跳着交际舞,面露微笑的享受其中。

与他们不同的,处于更边缘的大厨房里每个穿着厨师服的汉子们正热火朝天的端着炒锅或是塔塔塔地切着菜,兹兹的油与菜的交汇声充斥着整个厨房。

与这个地方更不和谐的是厨房与卫生间这里,一个黝黑壮实的男子正神情焦急的双手捂住电话,又放下似乎又拨打电话,而这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不断重复。而男子的表情越发的紧张不安。

这时一个穿厨师服的男子带着傲慢的神色走了过来,盯着焦急打电话的男子。他眉头一扬对男子说道:“哟,陈副主厨,大家伙都个这忙到不行,你可算是忙里偷闲哈,哈哈哈。”

那个被称作陈主厨的男子扭过脸撇了一眼这个神色不对的男子道:“不好意思,黄副主厨,我这里还有点急事,您先顾好你自己客人的餐桌吧。”

说罢陈主厨又扭过头拨打着电话。“你!”黄主厨语塞一阵,随及他眼珠一动,皮笑肉不笑道:“陈副主厨这么忙,怕是在给嫂子通话吧,这半天也没人接怕不是家里来了人?”

“我艹你娘!”陈副主厨听罢回头就是揪住黄副主厨的领口,把他拖到身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老子把你沉海里喂鱼!”

两人这一动手,厨房里大家伙都回过头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他们,这两人本来就是这厨房里的两个副厨师长,今年是陈厨上船的第五个年头了,跟着总厨师长也有3年了,而黄厨是总厨师长的外侄,自己也还算是有点厨艺,上船两年也算混了个副厨。听过过两年总厨师长就要下船了,这总厨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这两个人,陈厨还好,私下里跟大家伙打做一团,大家都挺支持他,而黄厨是学的西餐,跟这个端大锅的伙不到一起,在厨房里黄厨就是嫌这嫌那,不屑于跟这群土包子一路。

黄主厨身材本来就不算高大,这一被拉到面前自是心生退意,看着大家伙都望了过来脸皮也挂不住,赶忙道:“陈哥,陈哥,我……我这不是跟你说笑呢吗,嫂子……嫂子肯定是忙着带浪浪呢,您别急啊。”

“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滚回你的位置去!”陈厨看着堆着笑怂的一团的黄厨也没什好话给他。求着也放开了抓着他领口的手。

“是是是,我也准备回去了,对了,对了,陈哥,我叔叫你过去找他一趟,这挺急的,看您……?”黄厨师缓着气对陈厨好言好语道。

陈厨师听着皱着眉头,平时每天这个时间点他都抽空给家里回个电话,告诉老婆孩子平安,到今天这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让他心里惶惶不安。当然也不是黄厨师口中那种偷男人的情况,他老婆张淑萍是个少见的懂理的人,从不埋怨他出海讨生活,在家里一个人带孩子苦是苦了点,但每个月还至少有陈厨师的汇款。

黄厨已经转身走了,面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神色,心里暗道“他吗的陈剑生,你给老子耍脾气,让我当众出丑!老子当上总厨的时候就是你给老子滚下船的时候!”

陈厨师心神不定,但是这头总厨师又在催了,看来也是有什么急事,家里或许真的是老婆在忙着看孩子。心神定了定,他擦了把脖子上的汗也走出了厨房。

厨房里大家伙看着没啥好戏了,也各忙各的去了。就是好奇平时温和的陈厨师为啥这么大火气。

“砰砰,总厨,我来了”说着陈厨师已经走到了一间小屋的门口敲了敲。

“哦哦,剑生啊,进来吧”屋里传来了中气不怎么足的声音。

走进屋内,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正坐在木椅上,嘴里叼着旱烟,看着陈厨师进来脸上也是乐呵呵的,不得不说,老爷子打心眼里喜欢陈剑生,自己早年在酒店里做总厨,到四十几岁家里老婆孩子出车祸都不幸走了。老人家心如死灰离开故地,跟个朋友跑到了丽星邮轮上干起了老本行。

但陈剑生这个人很对他胃口,刚开始上船时是个搬杂货的,为人就是老实,平时也省吃俭用地给家里汇钱。有次厨房烧菜的时候,小格窗里陈剑生正偷偷摸摸地看老人炒菜被当场抓个现行。

安保人员虽然平时与陈剑生熟,但是还是把他按了出来,要他交代清楚,陈剑生当时害怕极了,本来他也没啥子文化,好不容易有机会上了船讨生活,虽然苦了,离家里远了,但好歹有个活不是,家里面他可是主要收支来源。要是被赶下船,他家里可就难了。

面对着众人的逼问,他只得实话实说,家里的孩子出生两年了,总是挑食,家里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大厨做不了好菜。所以他想着看看这大厨是怎么做菜的,他只想学两手回去。可这一看,就是两年,也是亏的他跟船上混的熟,平时厨师们也没赶他,但今天他可大胆到跑到总厨的厨房隔层里。

他这一解释,大家伙都认了,这厨房里也没啥好偷的,而且陈剑生也是个老实人,大家对他印象还不错。总厨当时就对他产生了兴趣,嘿别人偷个厨就是几天吧,再不济就是几个月顶天了。谁跟你这样还偷学两年了?

当天夜里总厨把陈剑生叫出来,在厨房里询问了大概,不听不知道,好家伙,这厨师房本来就是个个菜系的厨师都来了点,为了满足客人的需要。而总厨更是做了几十年菜,也精通二三个菜系,听陈剑生所言他更是在这两年里背会了五六个菜系,这偷艺的心还挺大。

夜里总厨师让陈剑生第一次端起了厨房里的铁锅,看着一套套高端的设备,明晃晃的刀具,陈剑生手都在颤抖,他要铭记这时刻。

陈剑生抖抖瘦瘦地炒了三个菜出来,恭敬地端给陈总厨,陈剑生惶恐地看着总厨一道菜一道菜地尝了一口。

吃完总厨心里是有些吃惊的,如果年轻这个汉子从没有碰过勺子,那他得天赋也太可怕了,一道湘菜的尖椒肉丝,虽然火候掌握的还不是很好,但是肉质爽滑,还带着麻辣的口感,虽然是一道简单的菜,但要做到这般好吃也还是要个几年的。想着这样总厨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另外的一个番茄炒蛋,素炒青菜也是勉强入得了口。

总厨已经注意到了,让陈剑生选菜的时候,他面露难色,最后从冰箱里挑了剩下的最便宜的菜。陈剑生也是怕自己没本事还糟蹋了材料,冰箱里当然有好菜,鲍鱼,龙虾等的好材料多的是。

陈剑生心性好,天赋也不错,人啃吃苦最为难得,当时念及这些总厨就把陈剑生留在自己身边当个菜墩子,有空也教导他一下。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陈剑生跟着老头学习厨艺每日兢兢业业,就连放假回家也没放松刀功练习,家里的儿子陈浪浪最期待的就是爸爸回来给他弄得好吃的,每次再出门的时候总是哭的不行。

回想起几年前的时光老人笑呵呵的,陈剑生就在一旁抓耳挠腮,家里的老婆还没接电话他能不急吗。而总厨就这样神游天外的。

看着陈剑生焦急的样子,老人终于是回过头来看着他,“嘿嘿,剑生,我看着你穿着这个厨师服,我一时想多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人老了啊,就是爱东想西想。”

“啊?黄叔,您可不老呢,身子骨结实着呢,”陈剑生也赶忙回道。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我看你这急啥呢,”黄老爷子笑呵呵道。

“哎,您也知道,家里那婆娘,平时我就是这时候给家里通电话,今天晚上也没个人接,我这有点心慌。”陈剑生如实道来。

“我当什么事呢,你小子是全世界围着你转?还必须接你电话了?人不得都有个忙的时候嘛,瞎急”。老人摆了摆手。

“是是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是您叫我过来是为了啥事啊?”陈剑生摸了摸头。

“没啥事,就是想跟你商量着,我准备这趟下船,就不上来了。”黄老缓缓道来。

陈剑生大吃一惊,“您!您怎地说这种话啊,您是我们这的主心骨啊,走了您我们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你说我一把年纪了,你还忍心让我天天就在船上飘着??该让我下去享福了。”黄老闭着眼,头椅靠着椅子。

陈剑生支支吾吾,“可!”可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老人已经上船了20多年了。近来身子也不好,虽然是邮轮,但也还是比不上地上舒服啊。

黄老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肠好,又肯吃苦,我的厨艺你已经得了七成,我也不得不说你的天赋好啊。这厨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啊!这!这不行啊,我还不够格!”陈剑生赶忙惶恐道。

“够不够格大家伙心里都有数,虽然小黄是我侄儿,他心高气傲,看不起中餐。但他心眼还是不坏的,但比其他,你还是更适合我的接班。”黄老看着陈剑生道来。

陈剑生一脸难受“我,行吗?”他是个老实不错,但他没啥文化这是他得一块诟病,黄老这三年除了教厨艺,还教他知识,所以陈剑生一直把黄老当成老父对待,现在老人要退下去享福,他虽然不舍,但也是知道这个理的。

这时突然陈剑生的电话响了,来电的正是张淑萍。黄老也恰好瞅见陈剑生焦急的脸。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给大伙说的。你先去给家里打电话,这会该通了”黄老催促着陈剑生出去。

陈剑生坐立不安,但还是咬咬牙站起来给老人狠狠的鞠了一躬出去了。

出门一来,夜里有些冷了,是啊这就11月了,不久就要过年了呢,陈剑生心心有些激动,他即将成为主厨了,奋斗了这些年终于有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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