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不是温热的,粉红色的血液,如冰水混合物一般,没有一丝热气。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带着一种奇异的芳香。
但这香气很快便流失殆尽,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恶臭。
一切美丽,终究只是表象。
俞月还没有死。
身为诡异,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她的头颅在“方天华”的手中,眼睛睁大,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
僵硬的人影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又摸在那半截染血的颈椎上,如同在掂量一块上好的猪肉。
“放手!”
一根透明的触手闪电般抽打在“方天华”的身上,却被它身上的白色寿衣轻易弹开。
就算触手可以发挥非凡的力量,但是能级相差太大了……
顾名只是诡异,而对方是梦魇。
氯化镭晶体也在同一时刻抛射出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射向那个熟悉却陌生的人影。
班主任……自己敬爱的那个班主任,眼前的这个诡异恐怖的东西,它哪里还像是班主任?
但是梦魇方天华的身影只是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镭盐晶体落了个空,钉在了木屋的墙壁上,那一块的血迹与黑暗便快速退散,露出了干枯的木质。
墙上那些扭曲挣扎的人脸也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纷纷尖叫着远离那枚嵌入墙上的蓝绿荧光晶体。
这东西果然对梦魇级的存在也有效果,但自己只有一枚,而这一次攻击机会已经被浪费掉了。
必须要想办法回收这枚镭盐晶体,不然自己这次只怕是要栽在这里。
目睹了班长的惨状,顾名的心中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还在思索着出路。
只有解决眼前的困境,才能想办法去救俞月,如果他也完了……
“或许我本不该把镭盐晶体投掷出去,而应该带在身上护身,但它实在是太小了,很难当作是常规武器使用。不过我当时也不够冷静,或许是受到了萧牧林使用方式的影响。其实指望靠投掷来退敌,并不明智……”顾名心思电转,思考着当前的局面。
已经犯的错误不必多说,更没有时间去懊悔,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避免再次犯错。
空气中一阵波动,梦魇方天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俞月的头颅。
而俞月的身体,无头的身体仍呆呆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头颅已经丢失。
空气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屋内升起了一片白色的雾气,穿着白色寿衣的人影在雾气中,显得隐约而模糊。
这种诡异的压迫力……
顾名咬咬牙,见识到了梦魇级压制力场的恐怖,他体内的诡异力量运转越来越迟缓,就像是冻结了一样,要催动同样的力量消耗大了十倍都不止。
理智在快速流失,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看到俞月的眼睛转向这边,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比出一个口型:
走。
顾名读出来了。
走?
俞月的表情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坦然,完全不知道她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她成竹在胸,还留有后手,但此时这番凄惨的景象,却怎么也不像!
“衡量我的能力,做出正确的选择。”顾名知道此时一念错或许便会后悔终生,但更可怕的是或许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咬了咬牙,内心挣扎了一瞬间,深深看了班长一眼,然后果断远离梦魇方天华和它怀抱的头颅,向那枚被镭盐晶体钉中的墙壁奔跑过去。
那里的墙壁似乎被镭元素的力量所辐射,逐渐干枯断裂,周围的雾气也不靠近这里,似乎在有意躲避。
这里应该就是一个突破口,或许能从此处打开一个缺口,逃离这诡异的地方!
梦魇方天华无动于衷地看着顾名跑远,并没有去追。
它又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怀抱的俞月头颅。
麻木的眼神中没有情感,也没有理性,只有一种对于食物的贪婪本能。
它缓缓张开嘴,张开的越来越大,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从嘴角开始向两边裂开,一直裂到耳朵根。
它将俞月的头颅慢慢送入口中,动作甚至有些温柔,像是爱惜粮食的农民一般,把大半颗头颅都塞入口中。
然后嘴巴开始闭合,下颌开始发力,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俞月平静的脸上似乎呈现出了一些痛苦的表情,眉头微蹙,她闭上眼睛,似乎想隔绝这痛楚。
白皙的额头上出现一道道裂痕,从上往下蔓延开来,粉红色的血液从裂痕中丝丝缕缕涌出。
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从裂痕中涌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粉红色血液,还掺杂着某种白色的莫名液体,看上去有些粘稠。
俞月仍然闭着眼,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那具茫然站在原地的无头身体此时却有了反应,捂着肚子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从脖颈的断面,撕裂的食道当中,不久前才吃下的、未消化的食物倾泻喷涌出来,能看到里面有豆角、茄子、藕、茼蒿等蔬菜残渣,混合着糊状的米饭与嚼烂的肉片,成为一滩让人伤心的事物。
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并没有胃液,食物都呈现出原本的样子,颜色没有改变。
诡变者,终究与普通人类不同。
无头尸体随着呕吐也慢慢蹲了下来,直到最终无物可吐。
它的脚下不知何时积了一滩透明液体,散发着冰雪一般的寒气,这液体还在顺着裙裾和脚踝滴落下来。
彻底不动了。
伴随着一连串的骨裂声,梦魇方天华也终于彻底咬碎了口中的少女头颅,粉红血水混合白色浆液从嘴角流溢出来,滴在地上,滴在它身穿的寿衣上。
它用力咀嚼了几下,喉结一动,便咕噜一声将血肉与骨渣吞咽下去,然后伸出细长的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将溢出的血渍与脑浆舔干净,卷起来收回到口中。
然后它才转动僵硬的头颅,用诡异的目光看向顾名的方向。
木屋中的雾气并不能阻碍它的视线。
它看到了一点幽蓝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