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之间藏不住秘密。101寝室养了两盆花儿这事儿很快地在中文系九零级传开了。于是，101寝室每天都有其他寝室的同学们来参观。当然，这些同学还仅限于男同学，他们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花儿，只是在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要来101寝室凑热闹。101寝室的男生们不耐其烦地向他们介绍这盆儿是月季，那盆儿是海棠，但话说千遍，也就烦了。到最后时，如果李仲轩不在，只有老七袁军热衷于接待那些不速之客了。于是来访的客人们渐渐地认为袁军在养花儿方面也很有见识！在大家的吹捧下，袁军的虚荣心膨胀了！虽然他所知道的一些养花儿的常识都是从李仲轩那里学来的，虽然有些知识，他还一知半解，但每次有同学来访，他都会涛涛不绝地主动向人家兜售自己所知。如此一来大多数同学都以为他是这两盆花儿的绝对主人。101寝室的人倒也愿意将这个头衔儿交给他。
这天刚吃过晚饭，101 寝室又迎来了一群客人，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来的是由易晓璇领头的一群五班的女生。
她们进屋的时候，袁军刚吃完饭，拿着饭盆儿去水房，见她们进来，他将饭盆儿放到了长条桌上……，笑着与她们打招呼。女同学们进入寝室就叽叽喳喳地将放在长条桌上的两盆花儿围了起来。她们发了一阵感慨之后，就有人谈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花儿如何如何漂亮，又如何如何的难栽。易晓璇忽然问袁军：“你们这都是什么花儿呀？”
“这我知道是月季；这就不知道是什么花儿了。”李莉在袁军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这盆是四季海棠！”
“四季海棠？海棠花儿还分许多种吗？”个子不高，有些微胖长相还算俏丽的王艺颖好奇地问。
袁军一直想找个机会接近她，现在机会来了，便爽利地接过话茬说：“那可不！有许多种！”
“那你说说都有哪些品种啊？”王艺颖乖巧地歪着脑袋看着他问。
袁军虽然因为能够获得与王艺颖直接对话的机会而激动得不知所以，但他对这个问题实在一知半解，有那么一回，他听李仲轩念叨过，但时间隔得太久远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于是支支吾吾地说：
“还有……还有西府海棠……还有贴梗海棠……差不多就这么多吧！”
“它们开的花儿都一样吗？”
袁军晕了，他没想到王艺颖会这样刨根问底！他只知道四季海棠开什么样花儿，这还是李仲轩告诉他的你！而且平时那些男同学问的也只是这盆儿海棠开什么样儿的花儿，哪像王艺颖这样仔细。他心慌起来，还好脑子够灵活，便对一直看书的李仲轩说：
“老八！这几天我脑袋有些不好使，那些海棠都开什么样的花儿来的？”
李仲轩放下书，站起来笑着说：“欢迎各位仙女们驾临寒舍!刚才呀，我是实在不便打扰仙女们的雅兴，所以一直没敢吭声啊!”
“还说呢！进来半天了，也没理我们！”李莉故意板起脸，埋怨道。
“莉同学！别生气！有我们专家给你们介绍，我哪敢插言呐！”
“别废话啦！王艺颖还等着呐！”易晓璇笑着说。
“哦！晓璇妹妹！这就说，这就说，这事儿我也是听袁军说的，他为养花儿这事儿，看了不少书。这个西府海棠：它的花型比较的大，颜色刚开始为红艳艳的，开花后逐渐呈现为粉红色。而贴梗海棠是木本植物，它的树体是落叶灌木，叶片呈现卵形或椭圆形状，花朵一般是三五朵成簇的开放，带有香味，具有很强的观赏性。”
说完，他又转向袁军说：“老七！是这回事儿吧，我也记不清了。”
“对对对！是这样！”袁军那张一直窘迫着的脸渐渐地舒展开了。
王艺颖听得很入神，待李仲轩讲完之后，他感慨地的说：“我发现，你们屋都挺爱读书的！”
王艺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地看了一眼袁军。这一眼恰巧被李仲轩捉到了，他又瞥了一眼袁军，发现袁军也正盯着王艺颖，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王艺颖羞涩地将目光避开了。李仲轩心想，还好，没让老七失了面子。
星期六晚饭时，凌姗让冰玉去排队打饭，而她自己非得去排红烧肉，并且说，冰玉打完饭可以先回寝室，不用等她。冰玉扭不过她，只好遂了她的意。凌姗排完红绕肉，向寝室走，可她总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回头看时，发现王崇已经离她很近了。见她回头，王崇气喘吁吁地说：
“凌姗！你走得真快！”
“跟着我干嘛？”
“有事儿跟你说啊。”
“啥事儿？快说，一会儿菜凉了！”
“是这回事儿，明天晚上体育系组织舞会，龙哥想请你们参加。”
“不去！”
凌姗说完，转头就走。王崇追上说：“凌姗！我觉得吧，你们应该去！你也知道，冰玉拒绝了龙哥三次，而且最后一次闹得很不好，让龙哥很挂不住面子，大家在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搞得这么僵，还得在一起呆四年呢！别别扭扭的多不好，你说是不是？龙哥这次想缓和一下关系，大家以后抬头好见面。他没别的想法！”
“真没别的想法？”
“绝对没有！”
“那我也得跟冰玉商量商量。”
“这事儿吧，我觉得在你，你如果非得想去，冰玉也就跟着去了。”
“啥叫我非得想去啊？”
“不是！你看你，又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要是不想让龙哥和冰玉的关系一直这样僵下去，你就主动地劝冰玉了！”
“你说句话怎么这样费劲？知道了！”
凌姗说完转身走了。王崇愣愣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我说话费劲吗？”
吃完晚饭，一边向教室走，凌姗一边悄声对冰玉说：“玉！明晚咱俩跳舞去，咋样？”
“哪儿有舞会？”
“体育系！”
“在南院儿呢！太远了，不想去！”
“去呗！也没事儿做。”
“看书呗！《红楼梦》我还没看完呢！”
听冰玉这么一说，凌姗有了主意。
“如果我把他请去，你去不去呀？”
冰玉心里一跳，却故意问：
“谁呀？”
“借你书的人！”
冰玉脸上极不易察觉地飘过一丝绯红，却说：“那也不去！”
“真的不去？”
“他也不认识你，你哪能请得到他？”
“这不用你管，你只说去不去！”
“不去！”冰玉很没底气地说。
“好吧！那今晚我就告诉他，你讨厌他，让他别再来烦你了！”
“姗！你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不管！你到底去不去？”
“好好！我真服了你了！”
“那还请他吗？”凌姗偷偷地瞄着冰玉说。
冰玉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说：“你请得到吗？”
凌姗笑了，高声音说：“大姐！放心！若说你请他跳舞，他恨不得身上长翅膀！”
“你小点儿声！”冰玉向周围看了看，又悄声说：“不许说，我请他！”
“那说谁请啊？说我请，他能来吗？”
“那我不管！”
“好吧！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
说着话，两人进了教学楼。
李仲轩与常亮约定每天在花圃会面，然后一起检查自习。当然，有时，他们也互到寝室寻对方，今天李仲轩一直在寝室等常亮，却没等到，到了花圃这儿，李仲轩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常亮才姗姗而来。李仲轩问他啥情况，常亮说来了一位在财经大学读书的高中同学，这位同学本打算明天来的，但明天财经大学老乡聚会，所以今天下午来了。
常亮唠叨完，又感慨起来，他一边走一边说：“什么时候咱们东大的老乡也聚一次会呀！我那个同学说，他们组织了‘老乡会’，定期聚会，就像一家人一样。咱们东大也有一个‘老乡会’就好了！”
“那明儿咱就张罗张罗呗！”
“哎！这事儿应该高年级的老乡张罗。”
“为啥？”
“咱初来乍到，哪有那个人脉和实力呀！”
“这不是人脉和实力的事儿，是得有人牵头组织。”
“我们都不知道谁是咱老乡，咋组织啊？”
“这好办！”
“哎！你还真想做这件事儿啊？”
“要不，说它干啥？”
“不行不行！我们做不了！”
“这还没做呢，你就打退堂鼓了！我牵头，你帮衬！”
“就咱俩，能行吗？”
“是不行，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的事儿！得大家一齐努力。”
“你让我做什么？”
“到时再说！”
李仲轩和常亮刚进化学系的教学楼就撞见凌姗在门口等他。凌姗一句话不说，将一张纸条塞给他，转身就走。
常亮疑惑地望着李仲轩问：“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笨蛋！看不出来这是信使吗？”
李仲轩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就高兴地跳了起来。
“有啥好事儿？”常亮笑着问。
“哥们儿成了！”
李仲轩说着就把纸条递给了常亮，常亮瞄了一眼纸条，见上面写着：明晚体育系有舞会，可有兴趣？
李仲轩迅速地写好了一张字条。进入教室后，他悄悄地将这张字条丢给了冰玉，待李仲轩出了教室，凌姗从冰玉手中抢去字条，揣进自己兜里。
晚自习之后，在回寝室的路上，凌姗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便说：“这家伙，越来越大胆了！”
冰玉拿过纸条看，只见上面写着：与仙女舞蹈，死也心甘！
冰玉脸一红，将纸条塞给凌姗说“都是你的馊主意！”说完，悄悄地笑了。
凌姗无辜地哭丧着脸说：“玉！不带这样的！”
星期天晚上，体育系教学楼二楼教室内，彩灯摇曳，音乐曼妙。教室的面积大约一百多平米，周围摆了桌椅，中间留出四五十平米的空地，算是舞池。李仲轩和常亮到的时候，冰玉还未出现。他们在教室南侧寻了一处座位坐下来，将瓜子和汽水放到桌子上，然后一边嗑瓜子一边向门口望。刚坐下不久，李仲轩发现郑宝龙和那个矮个子进来了，
李仲轩看得出郑是绝对的纨绔子弟，骨子里的傲气驱使他对于这些纨绔子弟从不感冒，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把郑宝龙当回事儿。更别说在他面前表现出怯弱来。
七点过一点儿，舞会开始了。舞曲响起之后，到场的同学们便两两结对走进舞池，其中也不乏两位女同学结对跳去的，这倒是令李仲轩感到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交际舞应该是男女组合，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形，他觉得很新奇。冰玉还未到，他也不着急，因为他根本不会跳，甚至可以说，这是第一次走进“舞厅”。不过，他看见郑宝龙搂着一位女生跳得挺带劲！他向常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请女同学跳舞。常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抹不开面子。
这时，冰玉和凌姗进来了，李仲轩站起来迎过去。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李仲轩笑眯眯地说。
“先为我们找个座儿吧！”凌姗毫不客气地说。
“早已为两位准备了雅座，请跟我来。”李仲轩说完，领着两人向常亮的位置走去。
大家坐定，李仲轩向冰玉和凌姗介绍了常亮，又分别给他们开了一瓶儿汽水。
“服务还算周到！”凌姗笑着说。
李仲轩却看了一眼冰玉，说：“只要您满意就好！”
冰玉抿嘴笑了一下，将头低了下去。
正说着话，一曲终了，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才，郑宝龙一边跳起舞，一边瞄着门口，他见冰玉她们进来，心里着急，后悔刚才自己没有按捺住舞瘾，请了这位女生跳舞。现在丢下人家，又觉得不礼貌，若是传出去，他就没法在东大混了。他急忙去寻王崇，王崇却正盯着一位女生看，神情专注，估计大声喊，他都不一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正急着呢，却见李仲轩将冰玉她们请了去，而且他发现她们似乎是事先约好的，于是，心里气恼王崇办事不牢靠。舞曲一结束，他就奔向王崇，狠着脸低声喝道：“你办的好事！”王崇云里雾里的问：“怎么了？”
“看看怎么了？”郑宝龙指了指冰玉她们，狠狠地说。
王崇向那边一看，脸马上涨红了。他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疏忽了！”
“现在咋办？”郑宝龙问。
“一会儿你请她跳舞呗！”
郑宝龙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抓起一瓶汽水咕咕地喝了两口，这时，音乐又响里起来。他放下汽水径直向冰玉走去，王崇灰溜溜地跟在他的身后。
“冰玉！请你跳支舞，可以吗？”郑宝龙微笑说。
冰玉先是一愣，但马上微笑着说：“对不起！李仲轩同学已经邀请我了。”
李仲轩立刻站起来，笑着说：“对不起！这位同学！我已经请了冰玉同学，请你还是等下一曲吧！”
李仲轩说完，就伸出手，请冰玉跳舞。冰玉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和李仲轩走进舞池。
郑宝龙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狠狠地瞪了王崇一眼，转身走了。王崇焦急地看了一眼郑宝龙的背影，然后转过头示意凌姗外面说话
到了教室外，王崇带着埋怨的语气说：“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儿啊？冰玉不来了吗？”
“那他咋回事儿啊？”
“谁呀？”
“就那人！”
“我还想问你呐！我们进来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人家请我们过来坐，我们不能坐呗！”
“你们跟他们挺熟？”
“你管不着！”
“你看这事儿整的！龙哥挺生气！”
“跟我又什么关系！”
“跟我有关系啊！”
“那就跟我更没关系了！”
“都是同班同学，你看你！”
“同班同学咋的？好，见面说句话；不好，可以谁也别理谁！”
“你！不跟你说了！”
“正好！没事我回去了！”
“什么态度，这是！”
“就这态度！回去了！”凌姗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王崇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也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教室。
李仲轩基本上连音乐的节拍都听不准，不断地踩到冰玉的脚。不大会儿功夫，冰玉那双白色布鞋就变成了花鞋。他不停地道歉，额头也浸出汗水来。
冰玉轻声说：“你跟着我的节奏！”
然而无济于事，李仲轩似乎在这方面就一傻帽儿。别别扭扭地跳完一曲，李仲轩已经满头大汗。
回到座位上，冰玉从兜里掏出面巾纸递过去，李仲轩接了，一边摖汗，一边尴尬地说：
“对不起！这……天生对音乐迟钝……不好意识！”
“你不是说，与仙女舞蹈，死也心甘嘛！”凌姗笑着调侃道。
“只是让仙女受累了！”
“这事儿难办了！”
“还请好同学指点！”
“我不姓好！”
“是啊！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讨教你的姓名呢，都是我的错！还请赐教!”
“她叫凌姗!”冰玉笑着说。
说话间，又奏起了舞曲。但这次走进舞池的只有两三组，郑宝龙却在其中。与他在一起的女同学看上去也深谙此道，两人舞姿翩翩，往来穿梭，游刃有余。看的人便鼓起了掌。李仲轩也觉得郑宝龙的舞跳得的确出类拔萃。他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冰玉，冰玉正自顾自地嗑瓜子，根本没看郑宝龙他们。过了一会儿，冰玉说：
“屋里太闷了！”
“我们去外面走走!”李仲轩站起来说。
“好吧！”
冰玉也站起来。两人向外走，李仲轩回头对常亮说：“陪好凌姗同学！”
常亮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月，但路灯亮起来了，校园内也不显黑。冰玉沿着甬路向北院的方向走，李仲轩跟在她身边。
“脚肿了吧？”
“还好，你脚下留情了。”
“农村人没见过世面，这种场合第一次参加，若不是你，我真不敢来丢人。”
“农村人咋了？农村人和城里人有区别吗？没想到你心里也有这种障碍。”
“老实说，有一定的区别，区别在于生活的环境不同，城里人熟悉的事情，农村人未必知道，反之也是一样。举个例子说，城里人舞得跳好，可他们未必知道青蛙是怎样下崽儿的。”
“哦？那你说青蛙是怎样下崽儿的？”冰玉笑眯眯地问。
“许多人都知道青蛙的繁殖方式是卵生，但城里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青蛙卵孵化需要多少天。”
“你说说需要多少天。”
“青蛙的产卵期在3-5月份，一般孵化过程也受外界条件的影响，外部条件适宜，在20～25℃的水温中孵化出蝌蚪的时间为3～4天。”
“哎呀！这还真不知道！”
“还有这母鸡一次能孵多少蛋？需要孵多少天才能孵出小鸡？这些我想城里人也不一定知道。”
“你说！你说！”冰玉欢快地笑着说。
“大母鸡能孵30个左右，要21天。现在的人工养殖业中，只要是完整的新鲜的受精过的鸡蛋，一年四季都可以孵化的。鸡蛋的孵化温度在37.5摄氏度左右，从孵化到小鸡出壳需要21天的时间。刚孵化出的小鸡对温度要求也是比较严格的。”
“真厉害！”
“还有螃蟹为什么不自己打洞？”
“为什么呀？”
“因为螃蟹懒嘛！”
“哈哈哈！”
冰玉轻轻地笑出了声。
“《荀子-劝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说的是螃蟹虽然有锋利的的大钳子，却因为心躁而寄身于蛇鳝的洞穴，人也是一样，心浮气躁，做不成事儿！”
“哎，那你是怎样想起那两句诗的？”
“哥们儿养了两盆花儿，其中一盆是四季海棠，有一天，我盯着海棠看，忽然间就想到了林黛玉的那两句诗，于是就与你名字联系起来了。”
“你还养花儿？”
“很意外吗？”
“当然意外！”
“我家住在农村，我们家种花儿，有两座花卉大棚！”
“哎呀！那你们家有许多种花儿了？”
“大约几十种吧。”
“那么多！”
“其实我们家只种行情好的花卉。不过我最喜欢海棠花儿，海棠花儿的品种，我们家几乎都有。比如，西府海棠、贴梗海棠、四季海棠、珊瑚秋海棠、铁十字海棠等等。”
“真不错！看来关于海棠花儿的诗你了解得很多哟！”
“知道一些！比如，温庭钧的“幽态竟谁赏，岁华空与期。岛回香尽处，泉照艳浓时。”还有，刘辰翁的“红欹醉袖殢阑干。夜将阑。去难拚。烧蜜调蜂，重照锦团栾。春到洞房深处暖，知道，月宫寒。”还有，宋代，洪适的《好事近·烂漫海棠花》烂漫海棠花，多谢东君留得。眉寿堂边风景，与蓬瀛咫尺。桃红李白竞争妍，绿野尽春色。只欠樱唇清唱，怕行云南北。等”
在李仲轩滔滔不绝的时候，冰玉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他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将好奇与羡慕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你们中文系的学生就是厉害！”
“化学系的学生也很厉害呀！”
“毫无根据的恭维就是虚伪。”冰玉抿嘴笑了一下说。
“哥们儿可不是没有根据，你的那个‘自以为是’很令我拜服。”
“这不难，多读读成语故事就好了。”
“看来你的故事很多？”
“没有几个，你是碰巧撞上的。”
静谧的校园显得有些空旷，没有风，路边的梧桐婷婷地站着，那肥大的叶子在橘色的路灯下有几分娇媚动人。与李仲轩边走边轻语，冰玉的心情欢畅起来。
李仲轩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因为跳舞而产生的窘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默了一会儿，他感慨地说：
“我喜欢这座城市，与我家乡比，这里是天堂！”
“崇洋媚外！”
“这不是‘崇洋媚外’，确切地说，我希望中国所有的农村都变成人间天堂。我很爱我的家乡，也很爱我们的祖国！我高兴我的家乡正在富裕，我兴奋我们的祖国正在强大！”
每每谈到家乡，李仲轩浑身的血液就会不自觉地奔流起来，而每每这时，他的情感也会凝重而深沉，他的爱国情怀也就自然而然地迸发出来了。
“你在作诗吗？”冰玉忽然间被李仲轩的豪情感染了，她妩媚地看着李仲轩问。
“不是在作诗，但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现在我最想读艾青的那首诗。”
“哪一首诗？”冰玉凝望李仲轩问。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李仲轩语调深沉，情真意切，朗读到动情处，几乎流泪。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李仲轩是在标榜自己，在卖弄，是毫无掩饰的虚伪，但冰玉没有这样感觉，她体会到了他的真诚！他所表露出的情感与她的家世和所受到教育产生了共鸣！这一刻，冰玉的心颤抖着，她似乎感觉到，她与他似曾相识！
回到寝室，李仲轩依然无法抑止内心汹涌的情感，他感觉到了，有那么一刻，他与她的心灵产生了共鸣。他觉得她值得他珍爱一生，于是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地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远山如黛
读懂了亘古的传说
云霞氤氲
读懂了
岁月如歌
亲爱的你
可否读懂了
为你梦牵魂绕的我？
……
夜深了，似乎起了风，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如夜的私语，缠缠绵绵地搅扰着冰玉的心绪。这是她来东大的第一个不眠之夜。虽然她执拗地并不承认他已走进她的心里，可他那几乎颤抖的语调却时时萦绕在她的耳畔，拨弄她无法入眠。今天她似乎认识了真实的他，而这种真实却令她感动，她感到了他的炽烈、他的热诚、他的博大……“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她感到他心也在颤抖！她感到他的情感如江河，似大海。那一刻，她的心被淹没了……想着、想着，一滴清清澈澈的眼泪滑下了冰玉的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