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涛靠在坚硬而冰冷的墙上,望着铁丝网外面的铁丝网,他的内心很安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他仿佛觉得过去了好多年。初来这里时,他的情绪几度低落,也几度恐慌。他觉得自己身处一座孤岛,周围都是毒蛇猛兽,它们随时会向自己攻击,但他不怕,他盼望它们对他进行有力的攻击,让他冰冷的身体有热血沸腾,他渴望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冲击他疼痛的肉体,把雨水灌进他空荡荡的灵魂。让他沮丧的是,周围的人们都颓废着,他们眼神无力,目光呆滞,走起路来抬不起脚,看见你就如没看见一样,他们的眼神早已死亡,只有肉体在运转。冯志涛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变成这样,他每天强迫自己锻炼身体,看书,和周围的人在放风时刻进行交流。有时他也看看发蓝的天空,偶尔有白云飘过,他就想念白露,那双如一汪清泉的眼睛,明亮的闪着光芒,笑起来一对虎牙俏皮的显山露水,让他内心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看到她时,他就无比的兴奋,好像注入了春天般的活力和生机。她的一举一动是那样让他心动。她每天会如一场温情的影片,在冯志涛的眼前放映,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可以依恋,有光芒。
监狱长知道冯志涛的情况,他在生活中比较照顾冯志涛,冯志涛便有了独立的房间,在这个独立的房间里,他便可以读读书,做做运动,也可以写写心情。上大学的时候,冯志涛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和几位同学在学校里创办刊物,发起好多文学交流活动。他也写了好几篇散文和诗歌,在同学们中间一度引起热议和追捧,周围的女生都用发亮的目光望着他,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孤傲的王子,沉浸在缪斯女神的光环里,想起这些,他的脸上浮起了喜悦的笑容。
放风的时候,冯志涛随着人流走出房门,在空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他看着从天空飘落的雪花,心里涌动着惊喜,这从天籁降临的精灵,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拍打着他黝黑的面颊,偶尔停留在脸颊上的雪花,被他温热的体温融化为小水滴,在他的脸上滑动,他喜欢这些雪花在他的脸上轻抚,轻盈,又欢快,这种感觉让他的内心变得沉静,安详,就如温柔的恋人来到身边,安慰你,亲吻你。他徜徉在满天纷飞的雪中,思绪变得悠远而绵长。
旁边的叫喊声打断了冯志涛的思绪,“冯志涛,监狱长让你去探询室。”“有人来看我?是谁?”冯志涛心里嘀咕着,快步走向探询室。白露坐在玻璃窗外面,她紧张不安地向里面张望。冯志涛隔着玻璃窗坐在白露对面,他看到白露额头的一缕头发湿了,贴在额头上,他很想给她放在耳朵后边,她的额头肯定冰凉冰凉的,冯志涛的眼眶红了。白露瘦了,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关切,隐藏起来的疲惫和憔悴,冯志涛看到了,一股疼惜如锋利的刀割着冯志涛身上的肉。白露看着冯志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黑了,瘦了,头发跟她想象中的一样,乱蓬蓬的,宽大的囚服让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深情地注视着她,里面满含爱意和疼惜。他看着白露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白露用颤抖的手抓起了话筒,她双唇蠕动着轻轻地说:“今天下雪了,你能看到吗?”另一只手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白露轻柔的声音穿过话筒进入冯志涛的耳边,他听到白露的话,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如一只淘气的小兔子,乱跳个不停。他极力压制着如洪水般涌动的激动,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地说:“看到了,刚才是放风时刻,我看到了天空飘着雪,正在感受呢!你的衣服湿了吧,外面很冷吧,你没有打伞吗?这么远的,很辛苦吧…”冯志涛一连串问了白露那么多问题,白露认真的一一回复着。他们俩满脸堆笑,两张脸由于见面时的激动,微微泛着红晕,白露将来时路上拍得下雪照片,贴在玻璃上让冯志涛看,冯志涛认真地看着,赞叹着,满脸充满了活力。最后,冯志涛把手放在玻璃窗上,白露将自己的手贴在冯志涛的手上,冯志涛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深沉的对白露说:“白露,我很爱你,但如今…”他说不出话来,眼泪哗然落下,他停了一会儿说:“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也很高兴,但是以后再不要来,不要来了,好好生活!…”白露打断了冯志涛的话,“请你允许我来看你,不然我这颗心会折磨我,真的,我现在没有你,我的生活真的不知会怎么样,我不让你离婚,也不让你娶我,只是暂时让我关心你,爱着你…”看守人高声叫道:“时间到了,请犯人回去。”冯志涛的内心疼痛难忍,他低低地说:“白露,对不起,忘记我好吗,你这样,会很辛苦,很辛苦…。”白露坚定的说:“我会陪着你度过这一段时期,会陪着你的,你要振作起来!”冯志涛渐渐消失在白露的眼里,白露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不舍,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