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一夜未眠。
毕业过后的晚上,也许是因为本来就很躁动的夏日,难以入眠。闵之恩翻了翻朋友圈,有的诗意总结高中的生活,有的夸张肆意地烂醉在街头,所有的文案都是悲伤又美好,浪漫又自由。
对面楼的灯光照在床上,像皎洁的月光,但却没有那种宇宙的自然。闵之恩将手挡在脸上,光芒穿梭过指尖,跳跃在手心。使她又想起从前的一切。
想到那最好,最完整的他。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个挺拔的背影,散漫着月光,迷失在风里的男孩,不告而别的男孩。
她想,等今晚过去,就再与他无缘了吧。
佐贺也辞去了在学校当校医的工作,理由是总部召他回去,现在又有了一个非常棘手的手术要他处理……
也就蓝晓天会相信,他是真的闲的无聊才来中国呆这么久。
通知书下来还好,闵之恩毫无疑问地被第一志愿录取,不负这3年来的努力。蓝晓天去了和她同一座城市的学校,虽然挨得不近,但至少随时都可以见面。可是她仍旧不知道凌灵去了哪里,准确来说是,全校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自从那次和他无声无息地告别后,第二天他就收拾了东西走出学校了,那架势,像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一样。
闵之恩记得那天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但凌灵却是一个人走的,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前说,所有当他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他自始至终没解释过一句话,但是他在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停了一下。
只是停了一下,却连一眼都没看闵之恩。
闵之恩看着他的背影,散漫在光下,迷失在白茫茫而泪水模糊的眼界。
不告而别。
“哇,那个是谁啊!?”教室里的人一个个都好奇地扒在窗台,上课铃的打响,似乎没有人在乎。
那是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中年男子,他正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燃嘴里叼着的烟。凌灵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说了些什么,那男子点了点头,便将他的一切行李搬上了汽车,随后两人上车,随风扬起的沙砾,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凌灵是富二代吗?天啊!”
“他不高考了吗?他难道要出国留学?”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已经是上课时间,可是班里还是没有打消对凌灵的好奇,耳边都是蚊子叫一般的嘈杂。
闵之恩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是她曾经听凌灵说过,凌灵的家庭是一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花瓶罢了,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利益而来,是一个布满欲望的牢笼。
看到这些,闵之恩突然觉得,从未了解过他。
“安静!”蔡炯拍了拍桌子。
端木雪看了看窗外,表情严肃,她并不惊奇,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中一样。
当然,自从那次被闵之恩和蓝晓天看到以后,她再没和闵之恩说过一句话,班上有着她和凌灵的传闻,她也并不去解释,对于闵之恩,更是不明不白,但是从那以后,班上的人似乎是已经默认,闵之恩被“甩”了。
闵之恩反复地看着手机上的那串闭着眼睛也能背下来的号码,翻看了之前的短信记录,那一条条未读的信息标识,如同深渊一样吞噬着心脏。她数不清给凌灵发过多少信息了,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但那一边像黑洞一样在吸食着我仅有的光芒。
她想,哪怕是最后一次了,坚定地按下了拨通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触及到那个冰冷的女声,但感到吃惊,之前几次都是无法接通,现在打,居然是空号了。
他真是消失地无影无踪,不漏一丝消息。
没想到,他丢给了自己一堆疑惑就这么逃之夭夭。闵之恩冷笑着,笑她自己,没有心眼地一往情深,到头来发现,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正郁闷着,突然蓝晓天来了消息。
“之恩,明天我就要去日本了,有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不要太想我哟!”
蓝晓天的父母和闵之恩的父母一样,在国内的工作非常繁忙,以至于在她儿童时期就把她送到了在日本定居的舅舅家,但是现在,她也一样在中国没有固定的居所,只好暑假也回到日本的舅舅家。
文字的最后还加上了可爱的表情符号,闵之恩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了她。
“佐贺也和你一起去吗?”
“不会,他早就回去了。”
闲聊几句过后,她与蓝晓天道过晚安,放下手机,心里默默对着凌灵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晚安。”
————
NO.10
程法万再次回到中国,却再也没有了那种眷恋感。
他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上,显得那么形单影只,他无感地回望着这一切,对照着手里的导航,一步步走到了新修的小区大门。
他仰起头看了看装修气派的大门,觉得那中西结合的建筑有点搞笑。
这里是他在中国的家,1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老房子,那个时候,来自童年回忆的声音还能在耳边萦绕,可转眼间,这里就被翻新重建,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学二年级就被迫转到英国上学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属于这里。而强迫他,要带他离开这里的父亲,却是天天挂念这里的人,可是,父亲却拒绝回国。
“呦,你是——”他刚进楼道,就碰见了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她的两鬓已经出现了些许白丝,皱纹横在脸上,皱起眉头的话,显得更加苍老。
程法万停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脸茫然。
“你,你是杜凡一家的那个孩子!?”
程法万尴尬地看着她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姨,你,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事。”
然后匆匆逃离现场。
程法万叹了口气,拎着东西就上楼了。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被认出来,因为,他的母亲,是杜凡一。
她是一个未婚先孕,之后被有钱人抛弃的女子。有这这样如同电视剧一样的经历早就成为这栋楼的居民茶饭过后的闲话。
“程羽呢?她到底去了哪里?”没想到回国后第一个打给自己的电话,就是父亲来询问妹妹的话。
程法万环视了一周:“舅舅不在这,他拿了钱就跑了。”
“杜凡少那个王八犊子!”
程法万想不到,一向风度翩翩的父亲,也可以有这么粗俗爆炸的一面。
“爸,您不觉得惭愧吗?”程法万冷冰冰地将那一个个字讲出来。
“你……你,你不懂!”
程法万:“你来看一眼妈妈又能怎样!哪怕是在她的墓碑前——”
程悦霖:“把程羽找到。”
说完,便挂了电话。程法万冷笑着,看到家里这一片的狼藉,准是杜凡少搜刮完所有值钱的东西仓皇逃跑的。
“我可以报警吗?”他笑着,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