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有些事情,从来都是天意。
有时候,有些事情,也从来都是命中注定。
当殷暖跌跌撞撞的,一路不断的问人,终于知道了所谓她的亲爹,所谓的耶律信就是古浪城的侯爷,耶律宗寒的父亲时,她惊的再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变故,横生出的枝节,着实的让殷暖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当殷暖想着奄奄一息的尹素华,她再顾不得许多,独自的奔跑着,朝着侯府的方向而来。
也许,他们真的曾经相爱,也许,他真的有太多苦衷。也许,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殷暖一时还没想明白。
但在这一刻,殷暖都不再计较了,因为殷暖此时唯一期望的,只是耶律信去再看尹素华一眼,那就足够了。
……
“我要见你们家侯爷。”
“我们侯爷今日不适,概不见客。”
“不,我一定要见他,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好不好?或者帮我通传一声。”
“走吧走吧,我们家侯爷说了,不见客!”
朱红的大门外,殷暖苦苦的哀求着家丁,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却始终没有谁能上来替她多说一句好话。
而殷暖不管是受尽了多少的白眼和嘲笑,却依旧是苦苦的哀求着,甚至到了最后,她想到了耶律宗寒,更是顾不上什么的开口。
“那……麻烦你们去告诉一下你们家小侯爷,就说殷暖要找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殷暖?你就是殷暖!你害的我们家小侯爷被禁闭,还在这啰嗦什么!”
其中的一个家丁,听到了殷暖的名字,不由的火冒三丈,推搡了殷暖一把,急急的要关门。
而殷暖听着那些话,有些意外,但也顾不上更多,顾不上去细想为什么耶律宗寒会被禁闭,只是匆忙的去阻止家丁关门,更是不惜脸面的一瞬跪了下来。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就帮我通传一声吧,好不好。我只要见侯爷一面,就一面,就几句话就好。”
殷暖生生的跪着,用膝盖移动着,一步步,带着疼痛与泪水的苦求。
而在她的身后,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也终于是有了隐隐之声,指指点点,说着那些家丁的不像话,说着古浪侯的不近人情。
最终那个年长一些的家丁,经不住殷暖的苦求与众人的隐隐细语,转身匆匆的跑向了内厅。而殷暖这也才是微微的转过身子,朝着人群拜了再拜。
如今,只要可以让尹素华心愿得偿,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殷暖也都是甘愿的。
毕竟曾经,她想要为自己临终前的妈妈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而如今,有了机会,那么,付出任何代价,她也都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
似乎是在一盏茶的时间后,那朱红的大门终于是开了,而率先走出的那个同样是一身紫袍的长者,他微微的拧着眉,脸上的棱角也是格外的分明。
“侯……侯爷……”
这一刻,当得见了耶律信,殷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也终究是在他走近了自己的那一刻,殷暖哽咽出了声,喊出的却是那一声侯爷。
“什么都不必说,你回去吧。本侯与你根本素不相识,更毫无瓜葛。”
耶律信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刺眼的阳光透过了他的肩膀照射在殷暖的脸上,给人刺痛的感觉,而那沉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却更是刺耳。
所谓无情,所谓残忍,到了这一刻,在耶律信的身上,终是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诠释。
“不,侯爷!殷暖并不是想要什么,殷暖只求侯爷随殷暖去见一位即将离世的故人,就算是最后的……道别,也好。”
这一刻,殷暖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可她却依旧的扬着头,带着那满脸的泪水,哽咽着,苦求着,甚至奢望着在自己说出尹素华的情况时,耶律信会有一时的动容,一时的不忍。
“故人?本侯的故人都早已不在人世,再没什么故人!你不要多做纠缠!”
耶律信始终是拧着眉,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丢在了殷暖的面前,话更是说的极冷。
“本侯忙的很,你还是回吧!”
银色的光芒,这一刻,伴着耶律信的冷然,让人感到的除了刺痛,便只是寒凉。而殷暖更是不由的一个激灵,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怎么都无法与尹素华口中那爱着她,爱着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
只是,尽管是这样,尽管殷暖动了动唇,是想要出言反击,但却还是在话出口的那一刻,变了内容。
“那……敢问你是耶律信么?尹素华口中的耶律信!尹素华到死也心心念念的耶律信!尹素华痴爱了一生的耶律信!”
殷暖的话说出了口,一字高过一字,带着激愤难平的情绪,含着满目的泪水,却是再没让它们滚落下来。
同时的,也就是在殷暖几近哀求和质问的话里,殷暖身后的人群仿若砰然炸了锅一般,人们纷纷用着那讶异,质疑,鄙弃的目光望着殷暖,望着耶律信,开始了大面积的指指点点。
而耶律信显然也是意外殷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的一怒,扬手便是一巴掌,当场打在了殷暖的脸上,打的殷暖的口中泛出了一丝腥甜,嘴角有炙热的疼痛。
“本侯再说一次,本侯根本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什么尹素华!你若再如此胡搅蛮缠,造谣生事,就休怪本侯不客气!”
字字的凌厉,满满的杀气,在那些话,那个巴掌落下之后,震慑住的是殷暖身后的人群,打碎了的却是殷暖的心。
这一刻,殷暖看着耶律信,看着耶律信难堪的脸色,却是笑了,继而是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边用手背擦着自己唇角的血丝,一边依旧哽咽着,却再不是苦苦的哀求。
殷暖蓦然的抓住了耶律信的手,紧紧的,那一双早已经红肿的双眸透出的,只剩决绝。
“耶律信,就算民女认错了人,认错了生父!那么,你一个侯爷,可否屈尊降贵,随民女回去看看家母,可否能做一次好人,让她走的安心!”
“你……无理取闹!”
耶律信听着殷暖的话,身子有微弱是一僵,但只一秒,他却是用力的挥手,将殷暖甩了出去。
而这一次,到了这里,殷暖也是真正的带着恨,轻笑了出声,不管不顾自己,由着自己的身子被甩了出去,却始终是看着耶律信,说出了那一句话。
“爹,谢谢你,给了女儿如此大的厚礼!”
字字透着恨,带着血,殷暖的身子就那么一再的后退,而她身后的人群却也是在一瞬的惊了,纷纷四散着躲开。
疼痛,抑或流血,在这一刻,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许都毫不意外。只是,偏偏也是在这一秒,蓦然的那一声娇叱,改变了所有。
“暖姑娘!”
殷暖的身后,蓦然的多了一道温暖与熟悉。待到殷暖回头的时候,未晞那一张略略有些疲累的脸,依旧是扬着如初的明媚笑容,让殷暖一时的眼眶酸涩。
“暖姑娘,你别怕,有未晞在,我看他们谁敢欺负你!”
彼时,未晞还是拉着殷暖,笑的灿烂温馨;此时,她却是已将殷暖护在了身后,软剑在手,洋溢着凌厉的杀气,四溢。
“哼,本侯还是那句话,本侯与你们母女半点瓜葛亦无,你若再做纠葛,便休想活着离开古浪!”
耶律信冷眼旁观一般看着这蓦然发生的一切,看着殷暖那一张憔悴苍白的泪颜,却是没有半分的心软。字字宛若坚石一般的出口之后,耶律信只一拂袖,便是要再进了侯府。
而未晞哪里容得谁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嚣张,是正要持剑而上的时候,殷暖却从后面一把拉住未晞,也借由着未晞的力量支持着自己。
“好!耶律信,我殷暖只盼你记得今日所说的每个字,切莫后悔,且知,这世上绝无后悔药一说!”
殷暖就那样一字字的同样的说出了那些冰冷至极点,带着满腔恨意的话。
是的,恨,非常的,极度的。
在殷暖苦苦哀求的那么久之后,在到了这样的时候,耶律信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恶言出手之后,殷暖对于这所谓“深爱”着尹素华,“深爱”着自己的生父,再不报任何的希望。或者说,不仅不报任何希望,更是充斥的满腹的恨意。
所以,到了此刻,不管谁再说什么,在殷暖的心里,耶律信三个字只等于仇人,而她,只要活着,就会不停的报复他,就算是他有一日后悔了,跪地求饶了,也不会休止。
只是,也就是在这一刻,殷暖那满腔仇恨的凌厉,那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的姿态,让未晞微微的一愣,恍惚之间仿若看到的不是殷暖,而是自家的主子一般。
“呵……”
耶律信再没有回头,只是那一声冷笑之后,带着他的家丁进了侯府。
而也就是在那朱红的大门缓缓的关上的那一刻,殷暖长长的送出了一口气,身子的力量彻底的压在了未晞的身上,无力的呻吟了那一句,带着无比的虚弱。
“未晞……快带我回我娘那里去,我……我肚子好痛!”
“啊?什么?”
未晞显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也是匆匆的抱紧了殷暖,放在了自己的马上,小心翼翼的却又飞快的朝着殷暖手指的方向而去。
只是,在未晞和殷暖都未曾留意的街角处,还有闪过了一道黑影匆匆的向着与他们背道而驰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