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一个多月?
当那样的字眼打进了耶律宗寒的脑中,惊的他身子不由的一僵。
而这一刻,殷暖看着耶律宗寒的发愣,不由的在唇角漾出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就像是风吹过了水面,荡起点点的水晕,极其的轻,极其的淡。
沉默,两个人的沉默,使得雅间里蓦然的安静了起来,而这份几乎可以听得到呼吸声的安静里,殷暖和耶律宗寒再度的各自怀有不同的心思……
“暖暖,不可以。真的……不可以这样委屈你。”
“我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是的,这一刻,也就是这一刻,因为殷暖的话,耶律宗寒不由的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想起了雁荡山山崩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个幽暗的山洞,想起了那连绵的大雨,更想起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殷暖给他解着衣裳。
那一夜,就是那一夜。
从那一夜至今也是有一个多月了,若真的是那一夜……
这一刻,耶律宗寒缓缓的舒出了一口气,仿若连心中的大石也渐渐的放下了。
是的,就是那一夜,那一夜,他与殷暖在山洞里****相见。虽然,有些事情,他本是不确定的。
但耶律宗寒清楚的记得他侍卫在他醒来说的那些话,他清楚的记得他们说殷暖离开时那羞涩满溢的模样,他更是清楚记得,就在那个地方,他拾到了那洁白却沾有一点血迹的素帕……
“暖暖……”
是在多久的沉默之后,耶律宗寒终于是开了口,同时也是紧紧的握住了殷暖的手,双目炙热到足以烫伤别人。
“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只是,偏偏的,也是这样的时候,殷暖并没有抬眸,没有去看耶律宗寒,而是一直那样低低的垂着头,由着一些细碎的青丝散落下来,遮去了她的一些情绪。
该怎么说?如何说?
虽然在现代,擦枪走火,怀上孩子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此时此刻,毕竟是在古代,在这类似封建朝廷的锦国,这样的事情,始终还是有一些难以启齿的。
而面对着耶律宗寒,殷暖的心里更是有那么一份莫名,也许是因为叶楠前世的关系,也许只是因为他深深的爱慕着自己,而自己却怀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孩子。
只是,此情此景之下,耶律宗寒眼中的殷暖,似乎只是因为害羞而已。所以在下一秒,当耶律宗寒说出那些话的同时,他蓦然的揽了殷暖在怀中,手抚着殷暖的头,让她靠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暖暖,不要怕。万事有我在。虽然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是有完颜亦枫的,但不要因此而拒绝我,好么?既然是天意有了这个孩子,那么,我们一起养大他,教他识字习武,好不好?”
是模棱两可的话,更是有些隐隐的,让殷暖说不出的莫名。
殷暖微微的僵在了那里,轻轻的抬眸,望着耶律宗寒,望着他那无比认真的样子,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又或者……也许……耶律宗寒对她的感情,已然超过了她的预计吧。
这一刻,殷暖望着耶律宗寒,有微微的感动。毕竟,从有了这个孩子到此刻,这是殷暖第一次听到谁如此认真的对她规划着将来。
所以,无关风花雪月,无关海誓山盟,只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殷暖不禁的有些热泪盈眶。
“耶律宗寒……”
“傻瓜,都要做娘的人了,可不能说哭就哭。”
耶律宗寒自是看到了殷暖那一双凤眸里的水色,他含着春风般的笑意,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眼,吮去了那些尚未滴落的泪水。
而这样的轻柔,这样的亲密,没有让殷暖开心,反而是让她更加的心痛。因为原本这样的拥抱,这样的珍视,最该给予她殷暖这些的人是完颜亦枫,而不是耶律宗寒。
一瞬,似乎也只是一瞬,殷暖蓦然的推开了耶律宗寒温柔,微微的蹙起了娥眉,有一些抗拒,更是有一些不甘。她看着他,一字字的说着,问着,但事实上,却不知道自己所在期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
“耶律宗寒,为什么我想到的反应,和你现在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不然,你觉得我该怎样呢?傻瓜!”
耶律宗寒始终是宠溺的笑着,看着殷暖,却压根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殷暖此时的挣扎是为了什么,是否是为了孩子,为了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爱情呐,果然是盲目的。不仅女人如此,连男人亦是如此。
耶律宗寒聪明了一世,却在这一刻忽略了那个本质上的问题。甚至在这时,他蓦然的想起了什么,带着一些喜悦的拉起殷暖,毫不掩饰那份开心。
“走,我带你回家,这次不管爹说什么,我都娶定了你!”
回家?娶?
蓦然的变故,这一次却是由耶律宗寒的口中说出,惊讶的殷暖僵在了原地。
不,不不。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殷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站在那里,任是耶律宗寒如何拉,也都不肯动。
是的,乱了,彻底的乱了。
殷暖漠然的望着耶律宗寒,望着耶律宗寒的笑,许久许久,才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说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你耶律宗寒是小侯爷,对吧……那……之前就算是你被耶律信关了禁闭,也该还是知道那一****大闹侯府的事情吧……”
似乎是问句,又似乎是肯定。但不管是疑问,还是肯定。在耶律宗寒听来,也都是一愣,随即,耶律宗寒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去了,换得了那一本正经的严肃。
“是,我都知道。而且……早知道你、尹大娘和爹的关系,我说过,早在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很早很早……那时候,你还很小,我……也很小。”
“知道?你居然知道!”
再次的震惊,袭击着殷暖的每个神经,她的身子不由的一颤,险些是一个踉跄摔了。但最终,她却是急急的扶住了案子,站在了那里,双眸渐渐的泛起红色,瞪着耶律宗寒,满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既然知道,你还喜欢我,你既然知道,你跟我说爱。你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别告诉我,当初我娘离开宿坞的事情,和你有关!”
渐渐有些戾气的声音响起,但殷暖的心却是更加的乱。明明她应该和叶楠的前世相爱,明明叶楠的前世就是耶律宗寒,可是他们的关系……却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么?
难道,所谓的天意,就是要她殷暖颠覆伦常,来一场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爱恋么?
这一刻,殷暖的头有隐隐的疼痛,她甚至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提起尹素华,只是她隐约觉得,如果耶律信如此讨厌着她,讨厌着尹素华,那么尹素华又为何再匆匆的跑来古浪,自取其辱呢?
“我……暖暖……这……是我,这一次,你娘之所以离开宿坞,是我假传了消息给你娘,说爹病重,感染了瘟疫。所以你娘才跑来了……可是我根本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就是这么巧,你娘居然不小心……”
耶律宗寒微微的叹息着,却始终不愿欺瞒殷暖,只是,当这些事情说了出来,耶律宗寒却是第一次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差一点害死我娘!”
有温热的液体渐渐的从殷暖的眼眶溢出,夹杂着苦涩的咸。
她可以和完颜亦枫生气,可以怪完颜亦枫一千一万个不是,却独独不能有半分对耶律宗寒的责怪。
因为在感情的立场上,她爱着的是完颜亦枫,而不是耶律宗寒。
“暖暖,其实,我真的只是想制造个机会,和你单独相处而已,我没有想过……”
耶律宗寒看着殷暖的眼泪彻底的无措了,而在他急急的要解释的时候,殷暖却是蓦然的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够了!耶律宗寒,你怎么可以如此的自私。你……你怎么可以!”
是怒其不争,更是有连绵的恨意,在这一刻,燃烧着殷暖的整颗心。
是悲凉无限,更是有苦难言,也在这一刻,充斥着耶律宗寒满腔的愁绪。
再次的沉默在雅间里泛开,渲染着极致的寒冷,仿若一时之间,四周早已经从夏末变成了严寒,万物凋残,再没有一丝的生机。
殷暖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想要冷静,却始终冷静不下来。甚至到了最终,那一双冷眸含若冰霜的望向了耶律宗寒,再没有任何的情绪。
“耶律宗寒,我殷暖……再也不想看见你!”
决绝的话响起,带着决绝的决定。殷暖收回了目光,再也没有去看耶律宗寒,只是转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至于耶律宗寒,他微微的动了唇,想要解释,想要说什么,却也始终无力。
“暖暖!”
只是,在殷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瞬,她的眼前蓦然的一黑,身子不由的有坠落的趋势。而耶律宗寒也是在那关键的一刻,转瞬接下了殷暖,急切着,懊悔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狂奔而去……
人常说,假若爱有天意,那么,这一刻,在殷暖和耶律宗寒之间,天意又究竟是如何呢?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