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而在这样的梦中,更是由一个又一个零落的片段组成了,织绘成了那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一生。
昨日,殷暖还在侯府门外,被耶律信唾骂,责打。
而今日,起码是此时,在这样的清晨,殷暖却是缓缓的漫步在了侯府的后花园里,一步步徐徐不急,却好似都踏在荆棘之上,沾染着鲜血一般。
是啊,这是一条不归路,驶向地狱的复仇之路。
殷暖也是走的极慢极慢,仿佛是在小心着每一步,也是真的还在犹豫着,犹豫着这样做的意义与价值。
风微微发吹拂而来,带着薄薄的寒意与湿气,恍若是在告诉人们,昨夜的那一场风雨曾经存在过。
只是,那晴空早已是一碧万顷,映衬着那幽静的湖面,一切显得的那么的玲珑剔透,别有风情无限。
只是,纵是美景当前,殷暖也还是了无半点心思,只那样一步步的朝着前面走着,心里想着的除了尹素华,便只有完颜亦枫。
“呵,本侯没想到,你会如此厚颜无耻的住下来。”
蓦然的声音,就在殷暖刚刚走到了湖边,甚至还差一步,就会跌落湖中的时候,耶律信在她的身后响起,带着讥讽,带着他惯有的凌厉与说不出的更多。
“比起你,殷暖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呵……”
这一刻,殷暖回神,蓦然的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在眼前的男人,心里滑过了一些绵绵不绝的痛恨。继而只看着殷暖那艳若桃花的凤眸,微微的一挑,含着似有若无的挑衅,注视着耶律信,有细寒如雪的冷漠,却又笑意如春。
只是,殷暖那样的姿态,在一时之间,看在了耶律信的眼中,却是有微微一瞬的失神。
那样的妩媚与挑衅,那样的风流姿态,曾经也是尹素华最让他痴迷的地方,而如今,当一切都已成了往事。他以为他忘记了,只是,当这一刻,耶律信看着殷暖,看着殷暖流露出那样的风姿,却是让他的心不由的一紧,双手在袖中微微的紧了几分。
长久的沉默,这一刻,耶律信看着殷暖,没有开口,而殷暖也回以同样的安静,默默的注视着所谓生父的男人。
仿若这也是一场战役,没有硝烟,却容不得错。只是,在越来越多的沉默与时间里,殷暖也渐渐的迷失了自己,渐渐不再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带着你娘回宿坞去。”
风乍起时,恍若隔世一般,耶律信再开了口,却是变换了口气,没有了之前的凌厉,反倒仿若成了垂垂老矣的暮者。
“不该?那什么是该?耶律信,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我不管你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娘,但抛弃了就是抛弃了,抛弃了就是不对!她临死你都不愿多看一眼!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重新估量一下,她口中那个爱她的男人,是真是假,是不是早就驾鹤西去,魂归地狱了!”
殷暖的话,一字字变得更加的凌厉。在耶律信的口气变换之间,殷暖不觉得更加的气势嚣张了几分。
耶律信的变化,在殷暖看来,不过只是他耶律信的一种政策而已。
对于一个可以当众羞辱自己和尹素华的男人,她殷暖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感情,更不可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你!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
耶律信听着殷暖的话,不由的身子一震,目间的颜色有微微的变化,继而是在口气上渐渐的恢复了之前的强势。
“注意?凭什么?你觉得我会听你的么?”
殷暖看着耶律信的渐渐涌上的怒气,不由的是笑意更浓了一分,人亦是上前了一步。
“嗯……不过也许,我是该对你好一些。不管怎么说,也许过不了多少日子,我还是要叫你一声爹爹的,对么?”
殷暖的笑意越来越浓,话也越来越讥讽,好似在这一刻,她已不在是她,不在是最初那个殷暖。
“你休想!”
耶律信看着逼上来的殷暖,紧紧的皱着眉,身子却始终是有那么一些想要后退。甚至,在耶律信的眼里也是觉得一切极为的不可能,仿若他也渐渐的发现了殷暖变得咄咄逼人的样子,与之前在侯府门前是如此的大相径庭。
“哈,我不想,这事儿自然有你的宝贝儿子替我想。你说呢?所以,你还是多练习练习,练习着怎么接受我这一声爹爹,以及……我这个明明是亲生女儿却成了儿媳妇的女人……”
殷暖依旧是一字字的说着,好似那每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尖刀,闪着紫色的光芒,直直的用力的刺进了耶律信的心中。而她唇边那抹笑,也渐渐的走了样,不再是温暖,甚至不是不是轻蔑也非恶毒,只是无情。
“你!你这么费尽心机,也就是为了要报复我,你值得么!”
耶律信听殷暖的话,一愣再愣,毕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是他此前不曾想到的。
“耶律信,看来你是真的老了,你忘记了那****曾经说过的话……我说过,切莫后悔,且知,这世上绝无后悔药一说!”
这一刻,说到了这里,殷暖的双眸也渐渐的泛起了一些红色,说不动容,那绝对是假的。
那一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的心里又如何能够不恨呢?
甚至说,也许她原本还只是在踌躇着,可是到了刚刚,到了她看见了耶律信,有那么一些事情就渐渐变得身不由己。
“呵呵……素华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耶律信一时的沉默,脑中似乎也渐渐的回想起了当日的事情,继而他冷冷的笑着,眸子间的寒意,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在耶律信的话,一字字的压着,从口中溢出时,还添上了如此一句。
“我告诉你,纵使我死了,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最终的这一刻,殷暖对上了耶律信的双目,缓缓道出的那一句,却好似清风一般,进入了空气里,便是随即消散。
“来人,来人!!让她滚!立刻滚!”
耶律信一直是定定的望着殷暖,直到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蓦然的大声厉叱了起来。
“耶律信,我愿你,长命百岁,早登极乐。”
而殷暖,看了看耶律信,看着他虽然凌厉却又苍白的叫嚣,只是柔柔的一笑,好似她就是那绝境里开出彼岸花,美丽却又妖娆,同时竟也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