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最美的新娘,是每个女孩自幼的梦想,尤其是在穿上了婚纱的那一刻,当那幸福的光环笼罩在女孩的身上,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
只是,这一刻,当殷暖穿起了耶律宗寒精心为她准备的凤冠霞帔时,她的心里竟是一片的苦涩。
红,妖艳的红,刺眼的红,这一刻,穿在了殷暖的身上,变成了一种束缚,无形之间,将她锁的紧紧的,挣脱不开。
“暖暖,你今天……很美。”
不知何时,耶律宗寒出现在了房门口,一应的也是满身的喜气之红,只是,那一身的红穿在了耶律宗寒,说不出为何,竟也是让人无法感到有任何幸福的感觉。
只是,这一刻,当殷暖看见了耶律宗寒,想起了手中的那封信,也终是多了一分的笑意,看了耶律宗寒。
“谢谢,我……一直在等你来。”
“哦?”
耶律宗寒明显对殷暖的话有些意外,但转瞬耶律宗寒那略带欣喜的目色里,又便成了波澜不惊。
“到了现在,你还是想逃么?”
“不,我……我是想着要与你成亲了,以后怕也不会有机会回去宿坞,所以写了一封信给宿哲,打算将珍珑阁送给他……”
似乎是极其和颜悦色的解释,带着轻轻柔柔的口气,殷暖看了耶律宗寒,一瞬的也为他和自己而感到悲哀。
“是么?这样也好。信呢?”
耶律宗寒听着殷暖的话,久久的沉默,继而又是彻底的在嘴角划开了张扬的笑意,紧接着,他伸出了大掌,摊在了殷暖的面前。
“嗯,那就麻烦你了。”
殷暖也没想到一下事情会变得如何的顺利,转而带着轻轻的笑意,将那封信递到了耶律宗寒的手上。
而耶律宗寒接过了信,只掂量了一下,就顺手给了身边的侍卫,吩咐了立即送去宿坞给宿哲之后,才是又接了喜娘地上的凤冠,亲手小心翼翼的带在了殷暖的头上。
“傻瓜,马上就成夫妻了,这有什么麻烦的,而且……只要你喜欢,怎么麻烦都可以。”
耶律宗寒难以掩饰的好心情,在为殷暖放下额前的珍珠帘时,蓦然的在殷暖的唇间偷得一吻,笑开了。
而殷暖微微的一愣,随后用指尖微微的触碰了自己的唇,有些不知滋味的疼痛。
只是,耶律宗寒却全将殷暖的动作当作了害羞,一边笑的爽朗,一边上前微揽住了殷暖的身子在自己怀里,说着贴切的话。
“走了,再磨蹭,就真的要误了吉时了。”
吉时么?
殷暖似乎始终都难以回神一般,只是隔着那珍珠做成的帘子看着耶律宗寒的笑,看着彼此身上的红,心里泛着说不出的疼痛。
真的,要这么嫁了么?
真的,只能如此了么?
有些事,似乎早已没了回头路,也不容她有回头的余地,耶律宗寒始终是揽着殷暖,使得不得不跟着自己的步子,一步步的,朝着那大厅而去……
枫,你我……真的就无缘了么?
……
虽说是珠帘微掩,但在与耶律宗寒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门,走到了那大厅时,满目的红色还是不由的入了殷暖的眼帘,刺痛了她那细柔娇弱的心。
行云流水一般的红裳喜服,在殷暖的轻步下,一起一浮,轻轻的滑动着,拖拖了那同样崭新且是喜气的大红地毯,一路竟鲜艳的不似人间。
只是,偏也是这样的一条路,这样的漫漫走来,殷暖却有一些恍惚,恍若她面前的路,虽然绚丽,但通向的却是碧落黄泉。
人声鼎沸,殷暖并没有侧眸去看谁,毕竟这里只是古浪,与她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古浪,又怎会有她在乎的人来参加可算是可悲的婚礼呢?
这一刻,殷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远远的望着在主位上坐着的耶律信,望着他依旧含着无限威严的笑,竟也觉得有些讽刺。
纵然,不是亲生的兄妹,这样的婚礼,在她的眼里,也还是可笑。
只是,可笑的不只是耶律信,不只是耶律宗寒,还有她自己,她放不开的心结。
真的只能这样了么?
真的只能是这样了么!
殷暖的手不由的紧了再紧,甚至是手心里出了一些汗来,而耶律宗寒在一边看着殷暖的异样,也权当了是紧张,继而轻笑了容颜,带着和风细雨一般的话。
“别怕,一会儿会有喜娘提示你怎么做的。”
“嗯。”
珠帘下,看不清殷暖的神情,而她也只是垂着眸,微微的一点头,敛去了所有的心情,所有的痛,只是,也还是在这样的一瞬,她却是又突然的那么的不甘心!
“圣旨到!”
在人声喧哗,四处洋溢着令她头疼的祝贺之词时,那蓦然的声音仿若是高人一等一般响起,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惊得连耶律信和耶律宗寒也是蓦然一惊。
圣旨么?
他……
这一刻,殷暖的心彻底的揪了起来。
原本,她以为完颜亦枫会来的,原本,她真的是一直在等着他来……
“古浪侯耶律信接旨!”
简单而又带着温润的声音响起,耶律信看着梅泰手中的明黄,沉默了一瞬,继而笑却是明显了起来。紧接着,匆忙的吩咐着人去准备接旨用的香案等事宜。
而殷暖却始终是惊在了原地,看着梅泰的蓦然出现,看着梅泰那淡定自若的样子,看着他手中的圣旨,心里一时却是起伏万千,更是有隐隐的期待,期待着什么,比如完颜亦枫始终还是会来救她……
原本的喜堂,一时的忙乱之后,再恢复了正常。
只是,这一次,只有梅泰一人是站在主位上的,而其他的人,包括耶律信,耶律宗寒也都是窸窸窣窣的跪了下来,殷暖自也是毫不例外。
“臣,耶律信,跪接吾皇旨意……”
耶律信朗朗大声的开口,字字洪亮,若不知情,真会以为这一派是绝对的忠良。
而殷暖始终是跪在人群里,安静的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膝盖上的红裳,等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耶律氏乃古浪侯耶律信之女也。钟祥勋族,秉教名宗。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懿训,表正壸仪,奉长乐之春晖,勗夏清冬温之节,布坤宁之雅化,赞宵衣旰食之勤,恭俭以率六宫,仁惠以膺多福。螽斯樛木,和风溥被于闺闱,茧馆鞠衣,德教覃敷于海宇;永绥天禄,懋迓鸿禧。钦哉!”
梅泰温柔却又带着些许冰冷和严肃的声音,大声的朗读着那一份圣旨,一字字响彻了整个喜堂,更是铭刻在了殷暖的心里。
大婚……册后……耶律氏!
也许殷暖并未能够完全的明白那圣旨上说的是什么,只是,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关键字,便足以让她全身瞬间的冰凉,恍若所有的血液也全都一瞬凝结了一般,只有那泪水,一滴滴的,在珠帘后,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溅落在了地面上,碎开。
原来……他真的不会来救她了!
原来……他已然变了心意!
原来……他一次次的来,是因为看上了耶律家的女儿!
当那些字,当完颜亦枫那一张冷漠的容颜再次的在她的脑中回现,却是让她不由的哽咽到了心痛,只隐隐的呼吸着,带着那难言的感受。
也许,痛不欲生,也不过如是。
只是,偏偏的,也就是在这一刻,蓦然的在殷暖的身后,却是有人在牵扯着她的衣袖。
“你……”
殷暖蓦然的回头,看见了未晞乔装的样子,不由的一愣。这一刻,殷暖的脑中,彻底的空白了。
她不明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当殷暖抬头去看梅泰时,梅泰正于耶律信和耶律宗寒寒暄着什么,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殷暖,一个似有若无的点头,随即却让殷暖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想哭,是真的想哭。但在这一刻,殷暖却是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跟着未晞离开了那一片喧闹人群。
……
“暖姑娘,你快走,从这里一直跑,出了那一片树林之后,你就安全了……”
未晞慌张的看着四周,一边小心翼翼的替殷暖拿下了头上的凤冠,一边小声的嘱咐着。
“我……我若走了,我娘该怎么办?”
殷暖听着未晞的话,有微微的感动,只是想起尹素华,在这一刻,殷暖退下那红裳外袍的动作,也还是慢了几分。
“嗯,未晞就知道,肯定是那些人又威胁你了。没事的,你且是走了吧,他们挖的根本就个空坟,你娘没事的。”
本就是紧张时刻,未晞看着殷暖的缓慢,不由的一愣,随口的安慰着,但却不想最终她还是泄露了“天机”。
“我娘……没死么?未晞,你……”
只是,也许从来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殷暖一瞬的激动,抓住了未晞的手,定定的望着未晞,试图的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以后再说吧,暖姑娘,你快走,我还有事,你一定要记着,朝着前跑,不要跑错了,有一大片竹林,跑过去了,你就会没事了。”
然而未晞也绝不会再给殷暖机会多问,只是一边推拒着殷暖,一边再次嘱咐着那样的话,一边重新的朝着古浪侯府而去,只留下了殷暖独自一人,站在了原地,有一瞬的失神。
一切……注定了是这样么?
风起时,殷暖的身上有微微的凉意,继而她开始清醒过来,遂是拎起了裙角,开始了她的一路狂奔。
只是,就算是在那样的奔跑中,她离古浪侯府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
枫……你终于是放弃了暖,是吗?
你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