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室里，烛火还在不安的跳动着，偶尔发出燃烧的火花声。
只是，在这一刻的死寂与安静之中，就算是那弱小的灯花声，甚至呼吸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易安第一次有些无措的站在完颜亦枫身后，双手紧紧的握拳，心里却是当真的有些恼火自己明明是好心，为何事情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而且……明明是他做下的事情，到头来却要完颜亦枫背了如此的黑锅。
殷暖也始终是沉默着，与完颜亦枫的对望中充满了质疑，充满了悲戚，更是充满了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
只是完颜亦枫也一直静静的望着殷暖，望着殷暖一双水眸中蕴含的那种种情绪，始终是沉默着，似乎在沉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着那蓦然一瞬的爆发一般。
“你就这么认定了我是卑鄙小人，是么？你认定了是我布下了这个局，是么？”
是在多久之后，在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了这一间暗室里，在完颜亦枫眼中的情绪难得的外泄，继而又再次收回之后，完颜亦枫终于是开了口，难得的反问，一句句紧逼着殷暖，指节更是恨的吱吱作响。
“不是你么？你可是九五之尊，这普天之下，谁敢不听你的，谁敢违了你的意思？更何况这是皇宫，你觉得你告诉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会信么？！”
也许是因为完颜亦枫的话，殷暖的身子不由的有些轻轻的颤抖，那一双水眸里渐起了雾色的同时，更是蕴含着一些愠怒。
这一刻，殷暖直直的瞪着完颜亦枫，心却在滴着血，大有血流成河的趋势。
“呵，这会儿知道我是九五之尊了，你什么时候当了我是九五之尊？！罢，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完颜亦枫听着殷暖的话，蓦然的冷笑出声，显然，完颜亦枫被殷暖气的不轻，到了最终索性也是懒得去解释什么，又或者在这一刻，完颜亦枫蓦然觉得解释已然是多余的，在他和殷暖之间，在殷暖对自己毫不信任以后，根本不值得一提。
“完颜亦枫，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你心存芥蒂，就算你不喜欢他，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处理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去处理他，不好么？为什么要逼着他看那些事，让他看光了你我之间的缠绵？你……你这样究竟置我于何地？！”
殷暖彻底的激动了起来，也许原本在潜意识里，殷暖始终是希望完颜亦枫有所解释的吧。
只是，当完颜亦枫的话出口，带着那样的笑，殷暖始终隐忍的泪水终于是夺眶而出，染湿了这一室的空气。
她爱他，很爱很爱。
所以他可以不完美，可以不优秀，但却不能是如此这样，做出一些在殷暖的概念里是卑鄙无耻的事情。
所以，在这一刻，殷暖几乎有一些崩溃，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完颜亦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你……朕的皇后，此时此刻，为了一个外戚男人，就和朕大吵大闹，又置朕于何地？你私下放了朝廷重犯，更置朕于何地？！”
泪水，殷暖的泪水，在很多的时候，都是最好的武器，让完颜亦枫心疼。
只是在这一刻，当完颜亦枫看到了殷暖的泪水，却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泪水究竟是为何！
只是，真的不知道么？还是不愿知道？
是为了耶律宗寒，为了自己伤害了耶律宗寒？！
完颜亦枫想到这些不由的怒气上升，手始终是在袖中捏着，但却再没有任何原本应该有的解释。
“你！你！！”
殷暖被完颜亦枫的话堵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身子颤抖的更厉害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也一瞬刺中了她的心，四裂开来。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皇后，我是你老婆么？如果在你心里，你真的在乎我，你会让别的男人看到我的身体么？你会让别的男人看到我和你做爱么？你又当我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就要抛弃我所有的尊严么？我是放了他，如何？你气不过，是不是要杀了我？还是打算在易安或者谁的面前再来一次，让他们都看清楚了我在你身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殷暖的情绪彻底激化，这一刻，她犹如处于暴走状态一般，声音在那一字字的吐出中，一阶高过一阶，震的这暗室里都渐渐的有了那么一些回音。
只是，在相对于殷暖的极度激动的同时，完颜亦枫却是极致的冷静与沉默，由着殷暖的那一个个字泛滥的溢出，双目里却是再寻不出半丝的暖意，只剩了冰原上的萧杀一片。
“殷暖，你！”
易安看着这样的局面，听着殷暖的话，一时的气不过。
完颜亦枫在易安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易安又怎么能忍受此时此刻完颜亦枫受这样的委屈，纵然是完颜亦枫再爱的人，也都不可以。
只是，也就是在易安始终是恼羞成怒的有一闪到了殷暖的身影，正欲动手时，完颜亦枫却也一瞬动了，扣住了易安的脉门，阴冷的声音响起，却始终只有两个字。
“退下！”
易安蓦然的一愣，是还想解释，还想说什么，但当易安对上了完颜亦枫那一双可怕的冷目，却又顿时泄了气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而殷暖看着这蓦然的变化，看着易安几乎劈到自己头上的手掌，感受着完颜亦枫那盛之至极的杀气时，连殷暖自己都愣住了，望着完颜亦枫却是那么的陌生。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再一次的四目相对之间，完颜亦枫望着殷暖，缓缓的扯动了唇角，滑出了好看的弧度，温暖如初之间，话却是冰刀一般。
“原来，你爱我爱的如此委曲求全……你可以放弃，我从来没有强迫谁。”
“你……”
完颜亦枫的话一出口，却是惹来了殷暖的一个踉跄。
可以放弃么？
这样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殷暖懂得，但却情愿不懂。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完颜亦枫那么认真的说出那一字字，让殷暖一时的哽咽，眼前模糊的同时，再无法承受，却是哭泣着跑了出去。
放弃，放弃！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可能放弃，怎么还能放弃！
“主子……”
看着殷暖的跑走，易安的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好似这一场争吵的始作俑者根本是他，只是，此刻他却不敢再多话。
完颜亦枫看着殷暖远处的身影，始终不曾收敛嘴角的弧度，仿佛一切都还在酝酿，直到易安的那一声主子之后，完颜亦枫瞬间的抬手，一拳袭去，那铜镜瞬时如烟花一般绽开，碎裂了一地。
而完颜亦枫，也再没回头，只是一拂袖之间，由着手上的血一滴滴的溅落在他踏过的土地上，留下长长的一条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