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送着浓浓的冷意吹来,打在了完颜亦枫的身上,惹起的寒意却是更胜了一分。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雪,本来以着完颜亦枫的伤势,是不适合出来吹风的。但说不出的情绪,又或者说,根本就是因为殷暖,所以他才会是如此的心绪不定。
熟悉的宫道,却早已是荒芜。空寂的白雪上,留下的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那脚印,却不是完颜亦枫的。
完颜亦枫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那一串脚印,望着那一串脚印就这样的通向远处的宫殿,通向完颜亦枫心里永远最柔软的地方时,他的手不由的一紧。
一步,两步,三步……
完颜亦枫缓缓的走着,却是与那原本的脚印并行,好似这样留下的痕迹便不再是孤单的一般。
而完颜亦枫也就是这样一步两步,脸上露出的表情,不再往常的模样,仿若一切都回到了当年,回到了他曾经最快乐也最痛苦的那一年。
本该是尘封着的宫门,当完颜亦枫走到尽头的时候,却已是开着的。
然而完颜亦枫却好似根本没有一丝意外一般,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着,朝里走着,朝着那片梅林走着,直到眼前的秋千架上出现了熟悉的无法再熟悉的身影。
原来,她居然跑来了这里。
原本是该有戾气的完颜亦枫,在发觉闯入的人是殷暖时,气息渐渐的变了样,眼里甚至多出了一抹在这个时候不该出现的宠溺。
完颜亦枫轻了步子,走到了殷暖的身边,却发现,这让他烦闷了整整一天的人,此时此刻竟是睡着了,就这么倚靠着秋千绳睡着了,而且就算是睡着了脸上的泪痕却依旧未干。
心底滑过了一丝的心疼,完颜亦枫半带着无奈的将殷暖揽进怀里,继而是一把打横抱起。
只是,就在完颜亦枫抱紧了殷暖的那一瞬间,殷暖的身子不由的一颤,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却又是机警的望着眼前的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是彼此紧致了呼吸,却依旧是没有人说出任何一句话。
殷暖紧了紧手,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只是那样定定的望着完颜亦枫,又望了望那梅林,终究是带着一些幽怨的声音开了口。
“我又乱跑进你的地方了,是么?”
“这么睡在这里,不冷么?”
完颜亦枫听着殷暖的话,始终没有回,只是紧了紧手臂,打算抱着她离开。
却不想殷暖一把抓住了秋千绳,望着完颜亦枫却是有那么一丝祈求的眼神。
“我很喜欢这里,虽然也知道,不是属于我的,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你就陪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里面那位,那不成么?”
殷暖的话说的可怜巴巴的,虽然此时此刻她还在完颜亦枫的怀里,可却寒冷更胜,偏又不愿放手。
“你……好吧。”
完颜亦枫本是紧紧的皱着眉,听着殷暖莫名其妙的话,心里不禁的有些莫名情绪,但在对上了殷暖那一双凤眸,许久许久,他还是点了头,紧了殷暖在怀里的同时,却是坐在了秋千架上,轻轻的荡了起来。
“谢谢,真的,谢谢……我……只是一会儿就满足了。”
殷暖无声的笑着,眼角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殷暖就这么依偎在完颜亦枫的怀里,望着这一片梅林,安静异常,心痛也是异常。
原本,在宫里,这样的地方,精心打扫装扮的地方,只有是宠妃才能住的吧。
只是殷暖一直在猜测着,猜测着完颜亦枫的身边,究竟还是有谁可以得到这样的照顾。
只是,当殷暖一觉醒来,再见着完颜亦枫,在这里见着完颜亦枫的时候,她却突然不想知道这宫殿的主人是谁,甚至不去再计较那么多,只想就这么借着这样的地方,和完颜亦枫好好的呆一会儿。
“你知道是谁,对么?”
安静的风中,散发着清幽的梅香,殷暖缩在完颜亦枫的怀里,许久许久,却是长叹出了那一口气。
“嗯?”
只是,殷暖这蓦然的发问,却是让完颜亦枫蓦然之间根本没明白她在问什么。
这样的美好景色,这样的相依相偎,是完颜亦枫一直所期望的。只是,完颜亦枫甚至还来不及带殷暖来这里,便已是出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是说……枫知道,是谁要害我,要害死我们的孩子,对么?”
殷暖始终还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件事,毕竟对她来说,这一件事,是十分重要的。
“不管是谁,都不再重要。孩子已经没了,而索性你无事……”
完颜亦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情绪,手缓缓的抚着殷暖的发丝,话也是极轻极轻的,但却始终都没有说出下毒之人正是尹素华。
原本,这不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完颜亦枫居然渐渐的开始不确定,不确定这样的事情是否会给殷暖再带来伤害。
而如果也许会有伤害的话,那么不知道凶手是谁,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我想知道,想知道是谁想害我。难道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你要如此保护她么?你在怕我知道了伤害她么?”
殷暖听着完颜亦枫的话,始终没有办法不激动,不由的起了几分的身子,一字字的都有些说不清的咄咄逼人。
“她不重要,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提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知道么?我小时候,是很希望在这里荡秋千的……”
完颜亦枫听着殷暖一直纠缠于下毒者这个事情,不禁的皱眉,最终是又拉大了秋千的动作,甚至是刻意的转了话题。
而殷暖微微的一愣,讶异于完颜亦枫的转变,但也始终没有再开口,只是轻轻的环了完颜亦枫,话在风中很轻很轻。
“那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幸福,你如此的在乎重视她。连自己小时候的回忆都愿意和她分享。”
不经意之间,微微有些酸涩的话,听进了完颜亦枫的耳中,使得他的嘴角牵起了无奈的笑,继而完颜亦枫干脆一把跳了下来,拉着殷暖在梅林之中散步,解释的话也渐渐的出口。
“这以前……是我母后住的地方。这一片梅林是当年父皇和母后亲自栽种的。”
母后?
殷暖本也只是由着完颜亦枫的步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思考着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却不想蓦然的这一句母后住的地方,一句他父皇和母后一起栽种的梅林,竟是让殷暖不由的惊住了脚步。
“枫……我……这……”
殷暖一时的脑子彻底的空白了,是的,她一直都在吃醋着,吃醋究竟是谁会有这样的好福气,让完颜亦枫如此深情与在乎。却想不到,事情的结果居然是这样,这样的让她始料不及。
“傻瓜,整日脑子里就知道瞎想。走吧,难得来一次,就陪着我四处好好的转转。”
聪明如完颜亦枫,又怎会不知道殷暖在想什么呢?所以,他刻意的说出了这里的来历,说出了一切,只为让殷暖的心里没有什么间隙。
只是,不管是完颜亦枫,还是殷暖都忘记了,忘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事情,已是太多太多。而那些事情,那些关于耶律宗寒,关于未晞,关于太多太多的事情,不去解释,便永远都存在,纵然是一瞬表面的无痕了,可雪一化,依旧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