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师父，你听得见吗？”云婧将头埋在手里小声啜泣。
很快，何清全背着他的大药箱进门来，他药箱一放就要把脉，却看到鬓发散乱的云婧拉着吴常熙的手正偷偷的流眼泪。
何清全显然是想歪了，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道：“云姑娘可先松手，待老夫先把脉。”
云婧听到此想抽回手，可是吴常熙的手却突然用力死死攥住她，这一时手也拔不出来。
正尴尬的情况下只听吴常熙昏睡中低低的一声：“静儿……静儿……”
云婧顿时哭的更凶了，完全没在意后面清书一张脸有些惨白。
清书与何清全两人合力将吴常熙的手掰开，何清全把着脉象沉吟不语，只是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半晌后，他开了口。
“这孩子底子本就不好，原本就有风寒症状，肯定是是你们谁叫他昨晚出去来着。”
云婧红着眼睛道：“……是我。”
何清全顿时眉毛立起，怒道：“你也真是个孩子，要知道他原本就是风寒的底子，不知为何热体浸了冷水冷风，现在是风热相侵。你们真的是不伤心，他底子都这样了，你们还……”
云婧哭着哭着却忽然打住，她若有所思的抬头，不解问道：“热体浸了冷水冷风？昨夜风大，但何来冷水？”
何清全道：“老夫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也不止有浸水，若是风寒侵体也可造成，昨夜风大，你们又吃了不少酒，自然是热体。就这样也敢让他乱跑？”
云婧还是感到奇怪，就像有什么东西明明是相通的，但就是找不着这个交点，这一头思绪，生生的被断在心里。
“现在，他已是病体难支，只靠一口气撑着，老夫纵是神医也只能治本不能治根。至于以后如何，就看造化了。”何清全扶着胡子无奈道。
“那，有劳何先生了。”清书道。
“死老东西！又在胡说什么！”一道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众人回头一看，吴常熙已经幽幽转醒。
云婧立马握住吴常熙的手道：“师父你醒了，我昨日不是故意要跑的。”说着便哭了起来。
吴常熙伸出手也握住了云婧的手道：“别怕，师父还在。”
何清全翻了翻白眼，道：“如今能醒来也算是好事，你听着，我不允许你在胡闹，主要你身体坏不坏跟我没啥关系，可是你千万别砸我招牌。”
“知道了知道了……”吴常熙不耐烦的别过脸去，又突然扭了回来，他道：
“哦还有，别再说这种话吓我徒弟。”
何清全：“……我没吓你也没吓你徒弟，这是真的。”
吴常熙内心烦躁：
“行了行了，开的药留下给清书，你人快走就行，免得被你气的短命。”
何清全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药箱出了门。
清书也带着分好的药下去煎煮，他识趣的关上了门，给这两个人留下单独的空间。
云婧坐在榻前，手被吴常熙抓着，半边身体都动不了，她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却被吴常熙死死攥住。
“你……恨我吗？”吴常熙问道。
云婧说：“师父，都是我的错，若是昨天不跑出城门外，就不会让你这样。”
“别哭。”吴常熙伸出另一只手抹掉了她的眼泪。
他终于感觉到，云婧是不一样的，她不再可能是那个人，她不能把她当做那个人一样对待，即使她们很像。
“师父也有错，不该让你看到那一幕，你毕竟……只是个孩子。而那个女人，是我们这里的细作。她本是要跟我汇报一下最近的情报，结果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为了掩人耳目就……可我没想到是你来了。”吴常熙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咳嗽起来。
“师父你别说了，喝完药躺一会吧。”云婧心疼不已，正巧清书把药端来，云婧将药递给吴常熙，吴常熙忍着酸苦的味道一口气喝干，便躺了下来，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吴常熙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披衣坐起环顾四周一人没有，清书亦不在身边。
他默然，自知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恐怕将来还会掀起什么波澜。他得罪了赵恒，但他也只有利用自己的徒弟除去赵恒，才能保住自己。
可是……
他真的下得了手吗？
如果云婧知道了一定会恨他的吧。
清书推门进来，他端了饭菜进来，吴常熙却没有什么胃口。
“公子吃点吧，不然病不容易好。”
“好。”吴常熙破天荒的答应了。
眼看着一碗饭菜默默的被被吃完，吴常熙问了：“她呢？”
“云婧姑娘吗？她回去了。”
清书顿了顿问道：“公子，难道是不愿意接受云婧姑娘吗？”
这还是清书第一次与他谈起这事，从前怕吴常熙心烦，连沈氏的事情都不愿意多提。
可如今，上天又给了一次机会，难道自家公子竟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怎么想？”吴常熙反问道。
“这是一次机会，公子要好好把握。”
“机会吗？”吴常熙低头，脑海里只是云婧的笑靥，却和另一张脸的脸悄然重合。
他道：“从前，我觉得，只要我能依附于主公，我变能护住一个人周全。因为，我有靠山。后来我发现，这个位置并不安全，明枪暗箭无法避免，以至于最后，她的惨死。我可能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但是到现在都不曾忘过，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那时。”
清书默然，他不是不明白吴常熙的处境，只是不希望他太苦。
“她死了，当她跳下去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她！我再也不能护着，她笑，她哭，以后亦再不能陪着。我不是恨我自己没有能力给她最好的，而是没能力守住自己最放不下的，我也恨我的放不下，怕今后重蹈覆辙。所以为什么我要人别人以为我是因为爱权利才往上爬。我不能有软肋，一旦有，我的这一生将从此成为覆水，而她，也只能是泡影。”
“我不曾在她在的时候给她安逸，给她守护。如今的徒儿，我恐怕也护不住。我不能因为我的心意让她跟我一起堕入黑暗。如果可以，我宁愿能做一个能保护她又能让她不成为众矢之的人。”
“那……公子对她，对云婧姑娘……是否真心喜欢过。”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对她的歉疚，再也没机会告诉她。而徒弟，我不希望她被这些争斗卷进去，我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平淡的过完一生。”
……
真的是这样吗？吴常熙自己心里也不确定。他口是心非的说着这一切，但却总是忽略了自己的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