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身而起的大柱,此刻脑海中忽然冒出“死”的念头来。
“就算是拼上性命,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他抬头望向那些乌压压的诛鸟,握紧拳头,准备迎接它们的最后一击。
弱小只是自己的能力,而勇气则关乎自己的胆义。
虽然生命重要,可是世上还有许多种东西,远比生命本身更加的可贵,失去了这些东西,对于大柱来讲,其损失的代价,要远远比生命重要的多。
譬如诺言,譬如勇气。
大柱本身已然死过一次了,眼下自己非人非鬼非灵非兽,只是不知再死一次会怎么样,或许会灰飞烟灭了罢,只是可惜,临死前心中的那些谜团还没解开,多少总有一些的遗憾。
别祝余见大柱豁然而起,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他要干什么。
后见他铮铮而立,挡在自己身前,别祝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抱定了必死的念头,准备迎接这诛鸟的攻击。
匹夫之勇。
她不禁又急又气,白皙清秀的脸也红了起来,嘴角一撇,突地一顿足,拉住了大柱,嗔怒道:“你就想这么反击那些伥鬼吗?我从来没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你这么不是要活活送死吗?”
她的语气虽然嗔怒不已,但语意却是关心的。
大柱听到这话,脸色一红,准备向别祝余安慰解释,他虽然或许是这屋中战斗力最弱的人,但他却愿意遵守自己的诺言,拼尽全力保护他们,即便是死,他也会死在他们前面。
他还没张口,却见别祝余怒目一瞪:“闭嘴!要寻死也要把我送去了再去!”
这句话,如雷轰电击一般,使得大柱全身一震,不由得悄悄缩了下身子,低头望向别祝余,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昏暗之中,别祝余那双如明珠一般灵气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又定在大柱身上,眼见大柱垂下头来,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才觉得刚才语气有些急了,心想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信守先前的诺言,何况要为此拼上性命。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不由轻柔起来,望着大柱,柔声道:“唉......你这人.......怎么不说话了?我眼下倒有个法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语气娇柔,早已没了先前的嗔怒。
大柱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之前的不知所措顿时消散,急忙追问道:“什么法子?”
别祝余扫了一下那变得晶莹的丹树,沉眉凝神,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过会等那些诛鸟袭来的时候,我先拼尽全力拖住它们,你想法子趁机毁掉玉树的心,或许可以驱散这些被召唤而来的诛鸟,逆转当前的场面。”
大柱一想觉得这也在理,便转身望向那闪闪发光的树心望去,拍胸振臂道:“我一定拼尽全力,毁了那树心!”
别祝余噗嗤一笑:“别总说这些慷概激昂的话,不过,我们要抓住机会,那些诛鸟我也拖不了太久。”
说罢,她望了权笑仇和逢虫一眼,那边依旧鏖战不停,剑光交错,逢虫法力高强,丝毫没有战败迹象,而权笑仇却早已身心力竭,只能依靠着手中宝剑勉强支撑,更糟的是,他身上已然中了逢虫几爪,鲜血不停地渗出,将黑衣染成了斑斑深紫色。
逢虫凌厉的攻击下,他的挣扎也不会持续太久。
别祝余回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权笑仇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要速战速决,不然等逢虫过来,我们面对的情形会更加凶险。”
这话刚说完,只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像是蜂群起飞时的嗡嗡振翅声,又像是狂风吹过时的呼呼怒吼声。
一阵阴风吹来,大柱和别祝余身上都有了寒意。
只见头顶上空黑压压一片,几只诛鸟不知何时又融合汇聚在了一起,由之前五六倍大,周遭盘旋其他没有融合的诛鸟,就像是率众而行的鸟王一样。
一场流血惨斗马上就要上演了。
别祝余掌心潮湿,已然微微渗出了冷汗,她推了大柱一把,急急道:“快去!我来拖住这些伥鬼!”
大柱焦雷似的爆喝一声,身形蓦然一动,急急地掠了出去,直冲丹树而去。
丹树仿佛意识到了大柱的意图,晶莹剔透的树枝缓缓蠕动起来,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均封住了大柱的去路,随即几道明亮的树影,带着尖锐的风声,直直向大柱抽来。
带着绿匣的树枝转瞬间几乎就要打到大柱身上,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里,大柱那高大的身形,如一条游鱼般,穿插闪躲,避开了大树这一系列的攻击。
大柱这虽然没有高强法力,但这一出手,时间方位拿捏的都非常准确恰当,面对危机的经验之丰富,处理攻击的技巧之高超,不愧也算是多年的好猎手。
“哗”的一声,大柱在地上转了半圈,滑出两丈来远,却并不是直接冲向了树干,而是滑向之前从丹树树枝中掉下的几个玉匣那里。
一柄石斧静静躺在地上。
大柱是想去拿这石斧来做武器。
就在这时,那只大诛鸟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嘶鸣,这凄厉声划破空,让人耳膜似乎要被刺破一般,浑身不快至极,紧张压抑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随即,几只诛鸟仿佛受到召唤的秃鹰一般,尖叫嘶鸣着,直直地冲向大柱。
别祝余知道这诛鸟的厉害,见大柱专心应对丹树,背后弱处却暴露给了这些诛鸟。
别祝余急忙补挡过来,只见她身形微微一顿挫,双脚连点,瞬间便掠到大柱背后。
她随即挥出手中青鞭,“刷”地反卷上去,打向这几只诛鸟。
诛鸟双手刚硬锋利如钩,别祝余青鞭灵巧似蛇,“呛呛”几声,灵鞭与手爪便交织在一起。
别祝余无心恋战,用力一抽,这几只诛鸟立刻觉得手爪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传来,浑身不由一震,还未来得及松手,这股力量传到身上,骤然加剧。
别祝余挥身一抽,一拉,“轰”的一声,这几只诛鸟瞬间撕裂开来,化作阵阵黑气,逐渐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一瞬间,大柱趁机滚到那石斧旁边,捡起了石斧。
这石斧也不知丹树从何处弄来,样式古朴,线条粗犷,异常的沉重。
好在大柱是猎户出身,本身习惯就中那些粗笨的武器,拿在手中,也还算趁手。
大柱咬了咬牙,握紧石斧,从地上一跃而起,疾步向丹树树心冲去,别祝余站在大柱背后,盯住上面的诛鸟,掩护大柱前行。
丹树和诛鸟的进攻,被大柱和别祝余一一化解,不但没有伤到大柱和别祝余,还被他们趁机反攻,折损了不少的诛鸟。
大柱也趁势来到了树心前。
丹树似乎也觉察到了危机,流光一闪,只听空中那只大诛鸟,“诛诛”猛然尖鸣几声,伸开长翅,扇动着俯身冲了下来。
这只大诛鸟,身形巨大,俯身冲刺间,阴风阵阵。
别祝余只觉一阵刺骨阴冷的飓风倏地从空中扑下,那两只如大腿粗细的手爪惨白凌厉,闪着寒光,气势毁灭天地,直冲别祝余而来。
这架势自然是先前那几只小小的诛鸟所不能比,别祝余面容沉着,低低娇喝一声,将手中青鞭直直地扔在地上。
那青鞭“砰”的一声,砸破了青石地板,直直的插在地上,青光一闪,居然幻化成一棵青色的草,有两丈多高,像是兰花一样,但在最高处却开着一朵青色的花,这花朵周围围绕着一圈细长的叶子。
那花朵青光一闪,随即这一圈叶子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片接一片并在一起,如同一个青盾。
转瞬间,大诛鸟便俯冲而至,双手猛地撞击在这青盾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迸发出一道耀眼光芒,整个石屋似乎都震了一下,连那边交战的逢虫和权笑仇都被这巨大动静惊动,不由停了手,向这边望来。
大诛鸟双手猛然继续下压,别祝余扶住那棵青草,只感觉一股巨大力量压在这青草上面,不由脸色苍白,退了几步。
大柱也被这巨大动静惊到,转身回看。
别祝余咬了咬嘴唇,急急宽慰他道:“我还能支撑片刻,不碍事的,你快砍了树心!”
大柱心知每拖一刻,别祝余那边便危险一分,他也不再犹豫,挥起手中石斧,用尽全力便向那树心砍去。
成功即刻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得。
万万没料到,就在大柱出手的一瞬间,那闪烁的树心猛然发出一阵刺目光芒,大柱只感觉眼前一片白亮,顿时眩晕不已,身子忽然间没了力气,像是被眼见这光芒抽走了一般,不由踉踉跄跄,向一旁跌去。
别祝余眼见一根树枝趁势向大柱打去,而此刻大柱却摇摇晃晃,毫无反抗之力,不由心中一寒,急忙高呼一句:“小心!”
大柱依旧踉踉跄跄,虽然拼命举起石斧,冲着风声处砍去,但这一斧,却已是软绵无力。
眼见就要被丹树树枝抽中,大柱生死存亡,也就在这一瞬间。
忽然,石屋外响起一声低沉缥缈的吟唱声:“………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