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
早上,太阳还未升起之时,周凯就已经在湖边的一处空旷之地练习拳脚功夫。
张兴民在教授周凯理论课程的同时还教了他一些武术,主要是格斗术以和传统武术,其中传统武术就两套,一套是简式太极拳,另一套是少林长拳。本来周凯还想多学几种的,但由于训练时间太短,张兴民一时也教不了太多。
而且武术贵在精而不在多,贵在对招式的理解和运用,而不是表面上肤浅的掌握,所以张兴民就让周凯在空闲时多加练习,并揣摩这些招式在遇到敌人时如何运用。
不仅如此,针对周凯力量太小的弱点,张兴民提出让周凯重点练习和领悟简式太极拳,来达到在实战中以巧卸力,以柔克刚的目的。至于比较刚猛的少林长拳和格斗术,周凯只需要先掌握招式,等日后力量长足自然会水到渠成。
不过在练习太极拳时,周凯觉得那些招式出招的速度太慢而没什么用,所以他总喜欢将招式打得稍微快一些。
“右蹬脚!”周凯将手脚收回,左转出步,作出弓步后左手在空中划弧,又合抱提膝,最后分手蹬脚,但他的动作有些凝滞,连贯的也不自然。
“双峰贯耳!”周凯又收脚落手,出步收手,最后又弓步贯拳脚。
“转身左蹬脚!”他一个转身,又有模有样地朝左瞪了一脚。
“感觉也就这三招还有点用,真不明白张教官为什么让我先联系太极拳,这么慢的速度,难道敌人会站在那里让我打吗?”周凯一边练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
“也没人跟我对打,光这么练有什么用?”周凯自言自语了一句。
几招练罢,周凯收起招式准备擦一擦汗,然后再回去吃个早饭。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女声在他背后说道:“我跟你对打怎么样?”
周凯下意识地转身去看,但还没等扭头就感到脚下一绊,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被摔了个狗啃屎。
“臭婆娘!”周凯大声骂道。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艾苹干的。
但接下来艾苹直接骑在周凯背上又将他双手牢牢反扣,让他上身动弹不得。
“喊姑奶奶就放了你。”艾苹大大咧咧地坐在周凯身上,没觉得丝毫不妥。
“呸!想得美!”周凯想挣扎起身,但艾苹却把他压的死死的。
“喊不喊?”
“凭什么喊?”周凯想抽出双手,但却被艾苹单手锁住。
“凭什么喊?就凭你前天撬我门锁,偷我东西。连老娘的东西都敢偷,是不是活腻了?”艾苹一边说一边加大了力气,快压得周凯喘不过气来。
“别冤枉好人,你有什么证据?”
“呵呵!”艾苹冷笑一声说道,“就你还是好人?想抵赖是吧?那你听好了,老娘今天就好好告诉你为什么是你偷的?”
“首先,我房间里一股鱼腥味,而那天只有你抓过鱼,剖过鱼,肯定是你衣服上沾了鱼腥气带到我房间去的;其次,我房间里掉的泥块跟你鞋底的印子是一样的;第三,你竟然敢用我的毛巾擦汗,上面有你掉的一根头发;第四,你昨天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一看就是心虚;你说有这么多证据,还不承认是你干的?”
艾苹又暗加几分力气,昨天如果不是忙着跟张兴民讨论应对中统汉口党部被一锅端的事,她早跟周凯算这笔账了。
“是我干的,怎么的?谁让你先抢我的鱼?”周凯见瞒不过索性就大方承认了。
“你有种!那我问你,烟呢?”
“给张教官了!”
“巧克力呢?”
“吃了。”
“都吃光了?”
“恩。”
艾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她另一手抓住周凯的肩膀使劲捏起来:“五块巧克力!老娘留了一个月都不舍得吃,你竟然一下子吃光了?”
“啊……”周凯痛得惨叫起来,不过他却不肯求饶。
“呵呵!疼吧?喊姑奶奶就饶了你。”艾苹又转怒为笑。
“不喊!”周凯咬紧牙关停止了挣扎,任由艾苹在他背后“施暴”。
“不喊也行,那你得拿烤鱼赔偿老娘,一百条烤鱼怎么样?”
“你想的美!”
“不赔的话也可以,以后我一天打你一顿。”艾苹说着又用力捏一下周凯的肩膀。
“啊……”周凯又一声惨叫,接着又忙说道,“一条烤鱼!”
“一条你打发要饭的呢?一百条,一条都不能少!”见周凯开始妥协,艾苹笑意渐浓。
“那你还是打我吧,一百条我一个月都抓不到这么多。”周凯摆出一副死猪的样子。
“五十条!”
“两条!”
艾苹感觉周凯太没诚意就又使劲捏了他的肩膀一下。
“啊……五条……五条!”周凯忙说道。
“三十条!”艾苹又降低了要求。
“十条!”
“二十条!再少我就不要了,一天打你两顿!”
“成交!”周凯自知理亏,拿了人家的东西当然得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这还差不多!”艾苹松开周凯,脸上依然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
周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疼痛的肩膀。
艾苹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就对周凯夸道:“你还挺会烤鱼的啊,说说,在哪里学的?”
周凯露出不屑之色:“从小就会。”
“哟!一点都不谦虚!”
周凯却懒得再理她。
“走!回去吃早饭了!”说完艾苹就朝回走去。
而周凯也慢吞吞地往回走去。
下午,在军统行动一队队长汤新的落脚点,朱若榆与汤新一边喝茶一边商议着一些事情。在过去的十多天的时间里,朱若榆奉军统总部的命令秘密前往恩施汇报武汉站将近半年来的工作,同时也带回了总部最新的命令。
而为避免类似刘进暴露的情况再次发生,朱若榆临行前命汤新代责一切站内工作,不过在他离开武汉的期间,所有人员都处于蛰伏状态,所有站内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汤新将中统汉口党部被端掉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朱若榆则在一旁不疼不痒地听着。
“站长,您是提前知道日本人要抓他们吗?”
朱若榆一愣:“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也是在路上听到一点风声,所以一回来才问你的。”
“那您……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我为什么要意外?出现这种事不是必然的吗?我在扬子江饭店至少见过冼大启三次,每次不是醉醺醺的就是跟女人勾肩搭背,这种人拿着下面人的血汗钱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还是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出事不是早晚的事吗?”
“只可惜中统的事咱们也不便插手,不然早点捅上去也不至于是这个局面。”汤新略带遗憾之色。
朱若榆冷冷道:“谁愿意插手?我巴不得日本人连冼大启这个窝囊废一块抓了,最好都杀了,省得浪费粮食!”
“冼大启现在是丧家之犬了,估计上面不会轻饶他。”
“活该!以前还嘲笑我们武汉区暴露,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对了,总部这两天有没有下达针对这个情况的命令?”
因为中统被日本人连锅端的时候,朱若榆正在返回的半路上,所以他并不清楚军统总部对此事的态度和指示。
汤新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最好。”
片刻后朱若榆又道:“我这次还带回来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也算好消息吧。”
汤新睁大眼睛问道:“什么消息?”
“关于你的任命,在此之前我向总部发报,提议你当副站长来协助我的工作,但总部一直没回复。这次在恩施,我又提了一下,老板考虑一会儿就同意了,他说等回重庆就会正式任命,不过委任状不便送到这里,就放在总部由人事科替你保管。”
汤新喜道:“多谢站长栽培!”
朱若榆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这是你应得的。咱们在敌人眼皮子地下晃,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晋升受奖虽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你也不能光顾着这事。”
“是!我明白!”
“从现在开始,你就主抓行动队的工作吧,一队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就给你配个副队长,人选你自己挑;子力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等他回来了你就帮忙操心把行动二队也建起来;对了,子力这段时间有发报吗?”
“这段时间子力就发了两封电报,说一切尽在掌握,其它的他也没多提。”
朱若榆点点头道:“那就行。”
汤新想了想又问道:“站长,您看我们一队副队长让严英才担任怎么样?”
“可以,下次接头你就向他宣布任命吧。”朱若榆对严英才的印象还不错。
“是!”
“另外还有一个任务,找几个得力的人,想办法摸清楚李国深的行动规律。”
汤新一愣:“老板打算对李国深动手了?”
朱若榆淡淡答道:“是的。”
汤新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凝滞了,李国深怎么说也是他的前顶头上司,现在突然要除掉对方,一时间他心头有说不清的滋味。
不过朱若榆没说出来的是,军统总部实际是要求布置一次对李国深的假刺杀,行动由他亲自执行,并仅限于他一人知晓。至于朱若榆为什么不亲自调查李国深的行踪,是因为他不想增加在日本人面前的暴露机会,并且李国深还认识他。
而且朱若榆从军统总部布置的情况来看,李国深对这个假刺杀行动是不知情的,所以不能指望李国深会主动配合。对于这一点朱若榆倒能理解,无非就是表演地逼真一些,以骗取日本人的信任。不过军统总部的这次命令也彻底证实了朱若榆此前的猜测,那就是李国深是一枚级别很高的棋子,高到连朱若榆都没有资格知晓内幕的地步。
朱若榆见汤新神色有些恍惚,就又说道:“他是第一个,后面还有很多行动目标,你做好准备。”
“是,属下坚决完成总部交代的任务。”汤新立刻回过神来。
“恩,好了,我得走了。”朱若榆看了一下时间。
说罢他起身将剩半杯茶喝完,就推门而去。
“好!慢走,不远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