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冬日的清凉,清风拂过之处,冷得刺骨。离京城不远处的靖安县城里,开满了紫荆花,风轻拂过携走几片花叶,花叶在风中打着旋,轻落在一处小院中。
“啪”一根长鞭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圈花瓣。
“柳芩安!”执鞭之人一声怒吼,一旁的人被吓的一哆嗦,一身男儿装扮,脸上嬉皮笑脸的,狗腿地跑到那人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说到:“爹啊,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挑事在先,再说了我只是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谁知道他胳膊一碰就脱臼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声音听着分明是个女子。
“你还贫嘴,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闯祸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柳敬上下打量着芩安,看着她满身的泥和凌乱的头发,恨铁不成钢的说,“哪里像个姑娘家,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给我找事。”
芩安听了这话谄媚的笑着说:“嘿嘿,所以说我是儿子嘛。”
这时从屋外进来一少年,恭敬的对柳敬行礼道:“师父。”
看到少年柳敬脸上被气出来的褶子瞬间抚平了,他笑着对少年说:“琨儿,你来了。”边说边把芩安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少年是叶将军的小儿子,柳敬曾在危机关头救过叶将军,叶将军见柳敬年轻有为,人品还不错,便将自己的堂妹叶芩晚嫁给了柳敬,还将柳敬提为副将。后来叶芩晚有孕,柳敬一心想要回乡,叶将军便推荐柳敬做了京城邻县靖安县的县令。
柳敬聪明机警,有勇有谋,在边疆战场上的历练让他断案时有些自己独特的思路方法,在百姓中也有“神断县令”的美名。
十七年前,叶将军奉命驻守西疆,临行前将两岁的叶琨交付给柳敬,希望柳敬教叶琨一些功夫和兵法。叶琨便自小跟着柳敬长大,虽说平日里看着像是个儒雅的公子哥,但私底下把柳敬那个痞痞的性格学了个七八成,还顺便带坏了柳芩安。
叶琨天赋极佳,不到二十便熟读兵法,自小练武,身手却不在柳敬之下,只是缺乏历练,力度无法与上过战场的柳敬相比。
十年后,叶将军回京,虽也时常唤叶琨回京,但叶琨只因自小在靖安生活习惯了,便仍旧常住靖安,但如今,父亲年迈朝中风云莫测,叶琨不得不为将军府的以后做打算。
叶琨年长芩安三岁,自小便十分宠爱这个妹妹。现下看到芩安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上前将她扶起来,轻轻拍去她衣服上的灰尘。
“琨哥哥,老头欺负我。”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跟叶琨告状。
叶琨笑道:“还学会告状了呀,那你说说你卸人家胳膊干啥,你不会悄咪咪的找个麻袋给他套上,揍他一顿不行吗,这样才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都,丢人,死丫头,干坏事都不知道机灵点,还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芩安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其实她会动手是因为那个小胖子说她没有娘,是捡回来的孩子。娘亲的事情上,虽常听柳敬提起,但芩安从未主动问过,芩安不止一次在夜里看到父亲看着娘亲的的画像走神,那身影,让人觉得很是心疼,好奇归好奇,她又怎么忍心去揭柳敬的伤疤呢。
在叶琨的求情下,柳敬也没有再说芩安,其实柳敬自己对这个女儿从未下过手,那鞭子看似来势汹汹,却从未真正落在芩安身上过。
再说了,那丫头虽然皮嘻嘻的,但有时也着实让人心疼的紧,叶芩晚自生下芩安后身体日渐消瘦,还没等出月子就香消玉殒。芩安自小没了娘,没有少被街坊的孩子欺负,虽有叶琨常护着她,但终归也有顾不及的时候,好在柳敬看她身子弱,便自两岁就让她开始习武,还请了名医百梓教芩安医术。这下好了,这丫头现在不怕被人欺负了,就开始欺负别人了。哎,真的很是闹腾,也不知随了谁。
叶琨要是听见了这番话,定是会坚定的对柳敬说:“师父,这流氓样子,定是随了您啊。”
晚饭后,柳敬独自坐在院中,看着早已暗淡的天色,天上悬着一弯弦月,虽漫天繁星但四下暗得可怕。柳敬忽感周围亮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一青衣少年提着灯笼,向他走来,“琨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啊”柳敬向来人问道。叶琨答道:“师父,徒儿有事儿找你,却见你在这里坐着,倒是师父,你这样当真很是吓人啊。”
柳敬尴尬一笑问道:“何事?”
“父亲来信,让我过几日准备回京,我来告知您一声,我准备后日就走。”说起正事儿叶琨一脸严肃,完全没了平日的儒雅样子。
柳敬听罢,看着眼前的少年,五官俊逸,眉眼英气十足,竟有些许当年叶将军的风采,他叹息道:“哎,如今,你也长大了,想当初你刚来的时候,你师娘还怀着芩安,可转眼间,居然已经过去十六年了。日后我如若不在了,芩安许是也会进京,到时,你还是要多照顾一些,我那个丫头呀,虽说是个女儿身,却是活脱脱一个男儿性子,惹是生非的,让人好生担忧啊。”
叶琨听罢忙道:“师父,你可是又在想姑姑了,但是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身子骨结实着呢,虽说想念姑姑,但何苦咒自己啊,表妹那边您放心,小丫头虽说小时候身子弱,但自打开始习武,那打架就没输过,更何况她不是还跟着百老学了好几年的医术,自古医毒不分家,没人欺负的了他,再说有我和你护着她,不会有事儿的。”
柳敬看着芩安屋子的方向,叹道:“但愿如此吧。”不知为何,柳敬近日总有些许不安,邻县最近可是不太平啊。
柳敬不知,今日他竟然会一语成谶。虽说春天到了,但每个人身边都像是笼着一层寒意,冷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