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柳青山苦笑几声，瞥了一眼剑飞扬，“你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有四。”
又笑了两声，声音充满凄凉，“你现在的武功是何境界？”
“这……应该还没有境界吧……毕竟我内力未成。”剑飞扬还想说，我才练了十几天天，能打败一个点苍派的弟子已是极限，怎么可能还有内力？
“呵！”
“哈！”
“呵！呵！”
柳青山笑得磕磕绊绊，对剑飞扬的自大有了更深的了解，“你二十四了，早已过了学武的黄金年龄，你成不了气候的。”
忽仰头看着房梁，露出回忆的神情，
“你可知道，那些江湖上的成名之辈，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到达了什么境界了吗？至少都是玄品中阶、高阶的层次。你一个境界都没有的小子给我说，你能替我报仇，天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了。”
摇了摇手，
“你走吧，早年的事情，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别来这里烦我。”
柳青山低声失落的道：“过去的就过去了，永远回不了头，只能深埋心底。年轻时的仇怨，也该烟消云散了。”
可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那时的事情，他根本忘不掉。
剑飞扬能感受到柳青山心头的不甘，“柳师傅，那道坎你若过不去的话，将是永远的遗憾。”扔掉手中的拐杖，“你看，我虽然受伤严重，可我还能走呢。”
在教室里走了一大圈，忍着剧痛，没有说话，待再次回到柳青山身旁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被汗水映衬的十分好看。
“我，虽然，现在，很一般。可是，谁知道，以后，我会一直，这样下去？人！总是！在进步！”
说话吞吞吐吐，靠在桌上，喘着粗气，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柳青山震惊了。
惊的无法说话，一脸呆滞的看着随时可能倒下的剑飞扬。
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柳师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学武不过十几天天时间，却能打败一个江湖骗子，一个点苍派的弟子，我厉害吧……嘿嘿，嘿嘿。”
剑飞扬脸色的笑容依旧，都到这个份上了，这柳青山怎么还不缴械投降？
“那时，我很年轻，可能比你的年龄还要小，仗着自己有几分学武的天赋，成为了门派的同龄的第一人。”
“行事时张狂无比，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明理暗里得罪了太多的长辈、师兄弟，终于有一天，门派大比武，我遭到暗算，丹田尽毁，成了废人。”
“从那之后，我再也抬不起头。”
柳青山自嘲一笑，“风水轮流转，我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我不服气，在门派内挣扎了数年之久，企图修复丹田，重新走上武学一途，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我彻底废掉了。”
“在门派内待不下去，我便静悄悄的离开，无人相送。辗转几年，才来到骠骑镇，成了一个教书先生。”
自嘲的味道越发浓郁，“暗算之人当年只比我差上一丝，如今恐怕早已踏入地品境界，成为门派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江湖上少有。普通门派甚至没有地品高手。”
“剑飞扬，我知道你能打败了一两个黄品高手，可实力与我的敌人相距太过遥远，恐怕永远无法企及，所以，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了。”
柳青山闭上眼睛，“我也不赶你，你若想学点文字就来，不想也无妨。”
“额头的热汗已经冷却，我说了这么多话，却打不动柳青山，可见其心已死，无可救药。”剑飞扬心道，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着，拉扯了伤口。
“嘶……”
好痛。
走出门口，叹了口气。
明明受了伤，偏偏要展现自己的意志力，怪得了谁呢？忽想到打了自己一掌的血仆，心头骂道：“不知轻重的家伙，要是你出手再重一点，我嗝屁了又该如何？”
算了，算了，算了。
自认倒霉。
谁叫他是血仆眼中的教主呢？这么点伤在血仆看来，肯定是毛毛雨啦。
外头凉意阵阵，他感觉颇冷，那冷意贯穿伤势，疼痛加剧。
“哎哟——”
剑伤可没等几个时辰就好了啊！这内伤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外头风大，回来坐坐吧。”
柳青山的话如同仙乐一般，将他拉进了学堂，心道：“柳师傅你总算想通了，也不枉我挖空心思的开导你。”
进了屋子，一下就暖和了许多。
“你受了重伤，不好好休养，却来这里找我，恐怕不光是为了学东西这么简单。说罢，乘着我还没走之前。”
就等你这句话呢。
剑飞扬早已想好了托辞，“柳师傅，实不相瞒，‘剑飞扬’这三个字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名叫做江志。”
“在离家的时候，父母并没有告诉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为什么要取一个化名，前些日子我从他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我江家没落的传言，想找您求证一下。不知，您是否知道一些相关的消息？”
“你可知道你父母的名字？”
剑飞扬摇头，“他们从未向我透露过他们的名号。”
却见柳青山脸色微变，声音低微，好似在害怕些什么，“你父母不告诉你真相是对的，此事涉及天下最强的魔教势力天魔教，若是稍有不慎便引火烧身，难以善终。”
因为声音极小，剑飞扬将耳朵凑了过去，“若不知家族过往，终有遗憾，我想知道一二。”
“年轻人，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好上万倍，何必苦苦追寻，自找麻烦？我劝你，永远将此事烂在心里，休要向他人提起，否则后患无穷。”柳青山苦口婆心，极力劝说。
“柳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想知道过往的目的，只是为了明白我为什么是我。不然哪天被敌人暗算了，还不晓得暗算之人是谁。”剑飞扬铁了心要知道真相。
若被人问及家族的事情，他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怎么行？
“你果真不怕？”
“不怕！”
“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柳青山将四面窗户和门关上，又带着剑飞扬来到房间最内侧的墙边，搬来两根凳子，小声的一点点讲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剑飞扬越听越惊诧，到最后，差点惊的咬掉舌头。
从学堂出来，回想着柳青山说的话，剑飞扬的心情抑郁、难以平静。
江家之事要从一门功法说起，这门功法叫做《归去来风》，是一门高深的轻功，练到深处，可日行万里。
江家是东洲北部的大型家族，按理说他与东洲南侧的天魔教应该没有交集。可家族大了，人多了，总会有家族子弟前往江湖各组织发展。
这是江湖上的常见现象，无可厚非。
毕竟家族地盘就那么大，有些子弟无法被重用，离开家族，自谋发展。
这些子弟中有一个败类，好吃懒做不说，还经常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当地百姓，因而被逐出了江家。
这人与江湖上的三教九流走得很近，一来二往间，居然认识了天魔教的弟子。
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堪堪入了天魔教的门。
这些事情，江家也有所耳闻，但没有当一回事，没有过多的理会。只当这个子弟死了，再也与江家无关。
事情渐渐淡去。
几年之后，此人干了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他干什么不好，偏偏好死不死的偷走了天魔教的《归去来风》秘籍。
敢偷魔教典籍的人要么蠢，要么十分聪明，不然谁敢在刀尖上跳舞？
说来此人也是厉害，居然逃出了天魔教的大本营，还在密集的追杀中，逃到了东洲北侧的江家附近，却因为力竭而被抓了回去。
可是，《归去来风》秘籍已经没有在他身上，他自称在路上丢了，可谁又回相信他的话？
经过严刑拷打，此人毙命，《归去来风》的下落也就无从知晓了。
魔教之所以为魔教，那是因为做事不择手段，江湖风闻极差，可实力强悍，一般人根本不敢惹。
此人是江家之人，秘籍丢失的地点也在江家附近，那么秘籍很可能就在江家。
这是天魔教的想法。
天魔教可不管你江家是否将人给逐出了家门，生死都姓江。给了江家三天时间，若不将《归去来风》交出来，就灭了江家满门。
此后三天，江家上下鸡飞狗跳，将能找的地方找遍了，还出动家人到东洲北部、特别是那子弟经过的地方仔细寻找。
可是，秘籍并未找到。
天魔教做事向来狠辣，三日之后，江家气运断绝，势力被连根拔起。
《归去来风》的下落也成了一个谜团，很多江湖中人也陆陆续续寻找，可这本秘籍好似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家一千八百六十几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后，江湖正道因此攻打天魔教，可因为人心不齐，再加上顶级战力的缺失，不了了之。
这便是江家落魄的真相。
剑飞扬没有精力思考为什么江家灭门之后，还有江家之人存在，他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走在寒风中，只觉得手脚冰凉，脸庞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