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殊墨压着午饭点起床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今天叔叔伯伯会过来玩。果然三点多钟,佑深蔫哒哒地抱着作业被苏姨推进他的房间,而他的母上大人又风风火火地回到客厅。
看着一脸苦兮兮地把作业放到书桌上的小屁孩,张殊墨一如既往地问道:“玩游戏吗?”
“可是哥你上次不是说,这次罚我不许玩吗?”张殊墨有些意外地歪头看着张殊墨。
张殊墨猛然想起,这小破孩上次把自己的号玩得掉了好几级,练了好久才练回来,不禁心又是一阵抽痛,血流速度仿佛都加快了许多。但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轻松地拒绝别人,对上佑深希冀的眼神,凝了凝神,语气平淡地说道:“这次自己写作业,写完可以玩游戏。”
“啊!哥你上次可没说不给我写作业呀!”
“知足吧你。”说着就躺到了床上,看着小屁孩慢腾腾地打开作业,慢腾腾地拿出笔,慢腾腾地落笔。戴着耳机玩了会手机,在舒缓悠扬的纯音乐的催化下,已经无法分出精力压制溢出的困意,今天睡得太晚,此时有些迷迷糊糊,他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思绪飘啊飘。
一扇门之外,他们坐在客厅,看着程序化的综艺,肆无忌惮地发出、所被允许的大人的荒唐的调笑哄闹声。也许只有一次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才足以慰勉疲惫枯竭的灵魂。
可是,有时候,却含蓄地过分,到现在,我们之间树起一堵来源不可察、用途不便知的高墙。有时候也可以靠得很近,但是几乎同时,又能感觉到始终无法忽视的距离,那时候可惜不懂事,为了避免内心出现那种,怎么说呢,不舒服的——羞于说出口的不服气的感觉,于是,干脆把距离拉到最远,做了许多荒诞的事情,索性让他们放弃我好了,真荒谬,最后,谁都不好受。其实打心底还是会羡慕那些温馨的家庭啊,真是纠结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像是理蚕丝线的时候,一个疏忽,乱得或许只剩下——全部烧掉这个选择。
什么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做出改变了呢?
总是想起很久之前,头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看着妈妈慢条斯理地做绒花,她是那么地得心应手,仿佛可以轻易地让人相信——她能游刃有余地做到任何事。
前几年,绒花莫名被一部热播剧带火了,突然冒出许多人,像喜欢其他任何事物一样喜欢它。苏姨也兴冲冲地从网上买来大堆材料,偷偷摸摸地做出几个不过刚及格的发簪,兴致满满穿好汉服、打扮地漂漂亮亮去赴我的老父亲的约,比以往早了许多,就失望地扎着个素马尾、跟在老父亲身后回来了,或许连电影都还没去看。而那几朵绒花,不知道此时在哪个街角、被不知道多少个饮料杯压在垃圾桶底。
她不知道妈妈以前喜欢做绒花,老父亲不会提起,妈妈剩下的我都好好地锁在盒子里,钥匙早埋在了一棵大桑树下。她以前总不愿意老父亲放不下妈妈,可是还是嫁给了他,顺便接受了一个半大的儿子。一个对前妻心有愧疚的丈夫,一个抗拒固执的继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说不清对她的感情。嫁给老父亲后,她辞掉了待遇优渥的工作,把自己藏了起来,帮老张经营人际关系,照顾一个情绪内敛的孩子,除了她怀佑深那段时间,家里都没请过保姆,而她和老张一月一次的约会几乎从未中断过。他们都十分默契地不主动提起我的母亲,一年一次的家祭却也从未少过。她对佑深的偏爱,说实话并不过分,也无可非议。
之后张殊墨感觉,自己的思绪沉入了漆黑的海底,忘却了刚才如迎来寂灭的王都、陷入无尽的追思般的状态。
特别关心好友上线的提示音响个不停,打断了循环播放的纯音乐,他清醒了许多,把睡梦中的自己托起,再一次面对如镁光灯般明晃晃照着的生活。
佑深略显局促谨慎地玩着游戏,相比以前那副摸着鼠标就飘得戳不下来的样子,“成熟”了许多,怎么说,看起来还不错。
看着消息界面里李皓庭发来的刷屏感叹号,张殊墨耐心地往上翻,终于看到了那条让他不禁扶额的消息:“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今天在学校自习完,去校外找先出去买烤肠的小连子,结果结果,你那跟班在向我哥们告白!!!”
张殊墨思索几秒,谨慎地回了个“。嗯。。”
“嗯什么嗯阿,你靠谱的庭哥可半点没说那丫头的事。你也去问问那丫头的想法,我可不放心把养了十多年的小白菜,就这么交给别人。”
张殊墨叹了口气,回了个:“好。吧。。”
于是,把那个,封印在黑名单里的“大魔王”,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