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打着哈气拉开了窗帘,她昨晚睡得并不太好,总是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呼喊她,大概只是做了个噩梦吧。
今日的天气是昏沉的,远不如昨日的明媚风光,或许这才是这个以鬼魅著称的小镇真正的样子。
几只鸦鸟怪叫,停驻在摇曳地枝叶间,它们转着脑袋用那猩红的双眼扫视人间,是乌云蔽日路上无人。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云澜有些疑惑今日为何婉男还未起床,往日游玩都是她早起。
想到这云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二人大学后相识因为都爱平时喂养流浪宠物,几次闲聊后便因宠成友。
二人家境都是不错的,程婉男是医学世家,而云澜家中是做外贸生意的,只是碍于爱好没有从事经济类学业,而是攻读医学。
这次出国旅行便是借着家中生意的便利,便约上程婉男一起出国游玩,但平日里云澜性子较散漫,出门结伴旅行一路上的行程安排都是婉男在做,她倒是舒心的一路畅玩。
‘或者她出门逛早市去了?’
云澜有些不放心,给婉男打着电话,电话以接通却无人接听,她心下更是焦急,心中的不安犹如压不住的泉口,在不停的喷涌。
正巧路过的服务生过来打扫房间,云澜连忙询问道,是否有见到同她一起来此旅行的朋友,客房服务生却道,一大清早便见到婉男出门了,所以他这会过来打扫房间。
云澜心中忐忑不安,那窗外的鸦群怪叫不停,好似在欢呼雀跃,它们找到了猎物,或者它们终于可以去往远方了。
时间不停的流走,宛若划过全身的冰水,要将人间最后的温度带走。
云澜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地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她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婉男,祈祷她平安无事。
一位壮硕的中年警察走到了她身旁,云澜全身不住地颤抖,她不希望听到噩耗,可她心中早已在不停的哀嚎。
“我们找到了她,在悬崖下,她失足跌落悬崖了,我们很遗憾。”,警察安慰道。
昏暗的天空终于落下了雨水,****中夹杂着,少女无助地嚎啕,那停驻在枝叶间的群鸦抖落雨水,犹如无名的死神带着那沉沦的亡魂向着远方而去。
在无人能瞧见的,洛勒莱悬崖峭壁上,一个身形枯槁的人影看着远方雨幕下的小镇,它的身躯不停的扭动拉伸,那在血肉中的骨骼不停的伸展着,那从中发出的声音犹如邪魔的低语。
那张满脸沟壑斑纹遍布散着阵阵死气的老脸,也在这雨水的冲刷下点点溶解,一张吹弹可破的东方少女的面孔流露而出。
雨水拍打在她那原本宽大的衣袍上,浸润着,缓缓勾勒出那美妙的身躯,她似乎很享受眼前的风景。
啪,
她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那人走的很急,或许是那人想要宣泄心中的不满。
雨水伴着泥土飞溅,他瞧见了那女子的身影,用那本就沉闷的声音,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
那女子取笑道:“杀害无辜?不,她应该感到自豪,她用一条凡命,换来了我等成仙成神之基,难带不该为她高兴吗?”
那男人愤怒道:“你疯了!你简直疯了!你难道不怕道心絮乱心魔攻命吗?!”
女子转过身躯,向着男子身后走去,“心魔怎会取我之命?我所做一切都遵循道心,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没有杀光那小镇中的所有人以祭天,只是取了一条凡命罢了。”
男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只是一条人命?今日只是一条可往后喃?往后又是几条?!”
那女子扭头道:“一条、几条的有何区别?”
话音伴随着天雷落下,男子那壮硕的身影消散在这天雷之中,霎时火光大作烈火将雨中莽林点燃,那女子一点都不着急,待到那男子攻来只见口中咒诀不停,脚下黑泥翻涌,化作一条黑龙携着凶势狠狠地朝着那火光撞去。
黑龙伏地火光顿灭,一条粗壮的手臂从黑泥中伸出,那女子自顾的朝着林中走去,话语回荡在这风雨中。
“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离不开你妻子,想想看,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就要见到她了,你也不想老天师的传承断在你这里吧?陈雷,你好自为之。”
风,吹拂大地。
午后的阳光又明媚了几分,程婉男的那小家中,云澜正把福尔马林倒在盆中让婉男浸泡。
刺鼻的防腐剂味弥漫在房间中,云澜拉开窗户让空气流动起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似放松了几分。
她请了个假旷了今天的课,又托人准备了些福尔马林液,给婉男的猫身做防腐处理,想到以前那位精干的女孩如今成了猫咪,她不禁笑出了声。
婉男疑惑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云澜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就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有了位干娘。”
婉男气愤道:“所以为什么啊?!我妈怎么就收你做义女喃?!”
云澜不太确定道:“毕竟当时疼失爱子,需要精神依偎?”
“所以,这里也一并交给你了?”
“我抽空就会来打扫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就连门口地摊下的钥匙也是。”
“谢谢。”
二人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云澜弄着婉男的毛发祛除杂质,做着清理。
清尘见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便上前向云澜问道:“你昨日遇到了什么?”
云澜闻言皱眉道:“不清楚,我本来正和朋友聊天突然手机就没了信号,不只是手机还有电视都用不了了。”
“然后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我问是谁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敲门。这我怎么敢开门啊,我打算用猫眼瞧瞧,然后你给我的那个护身符就突然射到了门上,然后就听到门外有什么在怪叫,之后就恢复正常了。”
清尘点头思虑一番,婉男从盆中钻出头惊道:“你也遇到了?”
云澜疑惑道:“你也遇到了?”
婉男道:“对啊,我是前天晚上,刚好记起回家的路就回来了一趟,然后就遇到了。”
清尘向婉男问道:“你有记起什么当初怎么死的吗?为什么会跌落悬崖?”
婉男一副头大的样子:“我哪记得啊,今天要不问,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跌崖死的,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猫尸上了。”
云澜道:“小婉你不记得这只小黑了吗?”
婉男疑惑道:“小黑?”
云澜道:“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小黑,我们以前经常喂它东西吃,你走后我一直都有照顾它,可是几天前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它。”
婉男道:“原来这黑猫是我们在喂养啊,其实我也是前几日才醒来的,我之前一直感觉像是睡了一觉。”
清尘又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个向你们兜售纪念品的人,她还说过什么?”
婉男是记不得这段旅行经历了,所以,其实只有云澜在一点点回忆。
“我回来后也查过关于洛勒莱的资料,但是大多都叙述不详,最多的是洛勒莱女妖,北欧神话中的妖怪,莱茵河的女儿。”
清尘道:“这些和那个纪念品鬼娃娃都不挨边,你们似乎更像是同什么签订了契约,比如西方神话中的恶魔。”
二女面面相觑,满是疑惑。
“那个人说鬼娃娃是无价的要以生命做交换,你们答应的那一刻契约便订下了。”
“可我们并没有要那个娃娃啊,当时已经还给她了。”
清尘道:“那个娃娃不过是个添头,有没有都无所谓,它背后的契约才是关键。”
婉男道:“可是为什么?”
清尘看向她。
“可是为什么是我们喃?当时有那么多游人,怎么就偏偏选了我们喃?我们又没有什么特别的……”
清尘摇头道:“现在线索还不够,对方也是修行者它遮了天机,我算不到。”
云澜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清尘道:“守株待兔便好,我昨日于你的符纸,只是临时起意而作,可就是如此它都入不了户,想来是被何物束缚。”
婉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清尘道:“来的只是分身,本体在其他地方,我们今晚留守此地等它自投罗网。”
清尘独坐窗台边,静颂黄庭默守神庭,点醒三部众将运转周天,也是在做着盘算。
携人魂跨过天涯海角来到九州,按理说在婉男在死去的那一刻它便已经收到人魂完成契约,可如今来看契约并未完成,而是跨过天地带着婉男的灵魂来到九州。
为什么?为什么是回到九州后才开始结算契约,婉男的灵魂又为何会附着于这猫尸之上,甚至无法脱身。
清尘观望周天百穴星窍,那些固定的运动轨迹背后是被扰乱的无形虚影,它们有时化为人行,有时又化为兽影,而后转眼融作黑烟。
“天机乱,修者劫。”